白音笑得热情,霍执炬没忍住,也回了个再见的手势,不过几乎只是一瞬,他就自己把自己的手又压了回去。
白音没有看见,只开开心心地让机器人重新规划路线,准备回家了。虽然9号和8号是邻居,但这个“相邻”其实“邻”的很有限,彼此都是独栋别墅,中间还有灌木作为天然屏障,他怕自己走错了。
霍执炬双手握在方向盘上,车却没有动,只是直勾勾地目送白音离开,直至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了林间。
然后,霍执炬才给自己的心理医生打去了电话:“我又看见他了。”
那边的心理医生驾轻就熟:“还是上次你说在餐厅看见的成年版吗?这么说,我们的小音彻底长大了?”
霍执炬没有说话,表情却变得很臭,就像是一场沉默又古怪的拉锯战。
心理医生投降:“好吧,好吧,没有我们,只有你。说真的,我也算是认识小音好多年了吧?老朋友之间也是可以开玩笑的呀。”
霍执炬对此并不买账,且完全不打算和对方废话,直入主题:“我想知道这预示着什么。”
“呃,说真的,我不知道。”心理医生其实也就学了个半吊子,并不能和霍执炬以前花大价钱找的那些专业医生比,但因为一些历史原因,他是唯一留存下来的,“你不是唯一一个在成年后还能看见幻想朋友的人,但你是唯一一个对我说,一夜之间对方突然在餐厅里长大的。”
“更不用说你小时候还给你的朋友幻想了一套非常完备的社会关系,家人、朋友……你真的不准备再去查一查,对方说不定是真人呢。”
说真的,心理医生在说出这个的时候,都觉得自己不靠谱。可霍执炬的例子太特别了。他有时候描述的朋友非常真实,有时候又很虚幻。
“这次的小音是怎么样的呢?他有和你说话吗?还是像上次一样,只是看着你。”
“他说话了。”霍执炬把今天遇到白音的过程,简单地给医生描述了一下,“他是在小区马路上突然出现的,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走在路上,我载他回家,但他却在家门口让我把他放下,然后就再一次消失了。”
医生又有点不确定了。如果白音是个真人,按照霍执炬过去的描述,白音的家境应该是小康有余而富贵不足,他不太可能买到和霍执炬一个小区的别墅。
所以,果然还是假的吗?
最遗憾的还是上次餐厅里的监控竟然坏了,也看不到当时的人群里,到底有没有一个笑容灿烂的少年。
“行车记录仪!你看一下不就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了?”心理医生说完,就又自己否定了,“不对,不对,按照你的描述,哪怕小音是真的,在碰上之前,行车记录仪也只能记录一个背影,看不到脸。”而众所周知,在精神类的疾病里,记忆错构是一种常见想象。
也就是说,患者很容易把现实中看见的东西,嫁接到自己的幻想里。哪怕影像里真的有个背影出现,也不能说明后面的相处不是幻想。
“你和你在车里对话了吗?”
“没有。”谁会在独处的时候和自己的幻想说话呢?至少长大后的霍执炬不会。
“那行车记录仪哪怕录到声音,也只有一个人的声音咯?”那么,这个声音就没有办法保证不是霍执炬在不知觉的情况下模仿出来的。医生的声音听起来懊恼极了,比霍执炬还要执着,他不死心,“对了,你们小区有监控啊!监控可以看到脸!”
“……一般的医生都会劝我放弃幻想。”霍执炬幽幽地提醒自己的医生。
医生想说,但我不是一般人啊,我是你的堂哥。他嘴上说的却是:“那你会放弃吗?哪怕证明了它确实是一个幻想。”
“不会。”
“这不就结了?”医生在电话那边耸耸肩,“既然没什么损失。而我又是真的很想知道,”当年在你的心理问题这件事情上,到底是谁撒了谎,“让我们来一场伟大的冒险吧,霍尔摩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