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良回过神来,目光游移着,四下里扫视了一圈儿。
董善瑶立时会意,同翡翠和玳瑁两个摆摆手:“你们下去吧。”
两个人对视一眼,蹲身一礼,领着殿内一干小宫女们便径直退到了屋外去。
等人尽退了,董善瑶才扬声叫李良:“殿内只你跟我两个,说吧。”
李良应了一声,更猫起腰来:“万岁的意思是,您要把敏贵人放到翊坤宫去,势必要惹得靖贵妃不快,敏贵人若是名副其实,盛名不虚,按靖贵妃的性子,一定容不下她。万岁说了,您一开始打的,怕也是这么个主意……”
他话至此处,干咳了一声,声音减弱,收了声儿。
董善瑶扬唇嗤笑了一声:“万岁还是懂我的心思的。”
垂首的李良,眉心微动,这位皇后竟果真是……她从前最是个与世无争的性子,却原来,自太子府到禁庭中,短短六年的时间,她就已经脱胎换骨了。
又或者,打从一开始,她就是这样的骨。
那副与人为善,不过是她的一张皮,用来伪装自己的皮。
李良越发低下头去:“但是万岁却并不愿您在这件事上,再同太后起争端。奴才也不敢瞒着您,您先头干的好些事儿,万岁确实是恼了他,今儿也给奴才放了话,好些事儿,他没法子说服自己包容您。但是有的事情,他能护着您的,自然也不会叫太后过分的刁难您。”
董善瑶的思绪转的很快,把万媖放到翊坤宫,是伸手打了高太后和高令仪的脸,可是放到长春宫呢?
“李良,万岁说没说,为什么要把敏贵人放到长春宫去?”董善瑶语气淡淡的,还夹杂着些许困惑。
李良那头却摇了摇头:“万岁爷没说,奴才听吩咐办差事,自然也不敢多问。”
她总觉得,元邑此举是另有深意的,可他又是意欲何为,她一时之间根本无法分辨。
为了让徐明惠拉拢万媖吗?那也该把出身最高的薛双英放过去,又或是国子祭酒的那个嫡女赵姜。
万媖若果真是个十分出色的人,高令仪孩子心性容不下她,难不成,徐明惠就是个大肚能容的好人了?
这说不通的。
她恍然间瞥见了还低头肃立的李良,咳了一声,回过神来:“你回去回万岁话吧,万岁交代的事情,我都记着了,改明儿到了寿康宫,也会拿捏好分寸,不会叫他替我忧心。”
李良走了,景仁宫正殿门上的湘妃竹帘,还在微微的晃动着,正昭显着方才有人来过,又有人离开。
屋外阳光似乎很好,湘妃帘并不能够遮挡住全部的光线,于是温和的光芒,斑斑驳驳的洒落进来,射在正殿门口的地砖上,是说不出的惬意与温柔。
董善瑶看着,手心里的青玉鸳鸯又触手温凉,她思绪便飘的更远,人也更茫然起来。
翡翠和玳瑁回到殿中来时,就瞧见自家主子正发呆出神,两个人面面相觑,又换上了新茶来,立在一旁,不敢惊扰她。
等董善瑶一偏头,看见两个丫头的湖绿宫装,才舔了舔嘴片:“翡翠,如果你是万岁的话,会把万媖送去长春宫,叫她碍着昭妃的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