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重新装饰期间,她时常带着节度使府的纨绔们出去玩乐,直到节度使府的庭院和屋子都焕然一新,她才过来正式开始办公。
江南道节度使一职,统管整个江南军,负责军队调度,并且还兼管军队屯田,一并连民生财政也需府衙向节度使汇报。
江南道不曾设立都护府,这个节度使就相当于西域那样军民一体的大都护职位,权力极大。
只是江南官场底盘势力已被姞家牢牢掌控着,近些年节度使一职,多都是姞家的傀儡,推到台面上背锅的角色。
因这几年海寇盛行,沿海等地还时常发生民变,若处置不当,节度使首当其冲。
凰平帝这次指派她来接手,大约也有些看不下去了,所以想看看她能不能把铁板一块的江南,搅散一些。
众人也都猜这是朝廷有意敲打江南,所以都等着看这位新上任的节度使会有什么雷霆之举。
谁也没想到她一来就先玩了一个多月,跟安插在节度使府的世家子弟们打成了一片,倒让江南府衙的人,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天她一个人坐在节度使府的东屋里,正眉头紧锁地看着一叠文书,此刻屋内空无一人,她眉眼间也没了这些时日常有的吊儿郎当。
她左手上拿着的是上一任节度使留下来的江南各地屯田文书,右手上拿着这几日私下派人去各地访查送回来的册籍,许多军田在腾挪几手之后,已公然变成了私田,致使节度使府府库空虚。
她来的时候,府库已然是空的,这一个多月她又是置办衣物配饰,又是装饰公府,又欠了许多外债。
她正看着,忽有差使在门外报道:“节度使府几位幕僚求见。”
姜严著将手中文书放下,将身子靠在椅背上,脚往桌面上一搭:“请进来吧。”
等那几位幕僚进到这东屋里来时,她已恢复了往日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端着茶杯,一边撇茶叶一边问道:“众位大人找我有何事呀?早些说了,我一会儿还要去打马球呢。”
那几位幕僚都是常年在节度使府的,很知道府库空虚,几个人面面相觑,于是领头那人走上前来,禀道:“大人,这两日有芙锦阁等众绸缎珠宝铺子,和木匠铺子前来节度使府收账,可是府库空虚,账面上实在支不动,所以我等前来讨大人的示下,看这钱从哪一处支领?”
姜严著斜着眼看着他们:“过去节度使府开销,都从哪里支的?”
那领头的幕僚沉默片刻,说道:“过去府库尚有结余,也会从府衙支些,只是如今府库空虚,府衙因增加民防,账面上也紧张得很。”
姜严著歪头想了想:“江南军的军饷,一向都是从节度使府关的,若府库这样空虚,怎么给军队关饷呢?”
“在大人上任前一个月,江南军刚从节度使府支走了半年的军饷。”
“原来如此…”姜严著沉思片刻,抬起头来,“既这样,你们去城中把各大钱庄老板给我叫了来,我看看他们里面有没有愿意孝敬的。”
“这…”那几人又互相看了一回,都低着头没说话,心想这不是苛捐摊派么?
姜严著见他们没动静,将腿从桌上放下来,身子前倾抵在桌上,“节度使府按理说掌管着江南的军政财,在这样富裕的地方,竟亏空至此,而市井间却是红红火火,这可真是做到了,藏富于民呐。”
那幕僚听到这句“藏富于民”,心中一惊,想起今天一早姜严著就把军田文书要走了,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些什么,于是忙点头说道:“我这就着人去请城内四大钱庄的东家。”
姜严著又把身子靠回了椅背上,懒懒说道:“唔,明日都带来见我。”
等那一众幕僚退了出去,姜严著便拎着打马球的东西,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节度使府。
这节度使府在姜严著上任之前,一直由节度副使代理节度使职责,这两天节度副使刚被姜严著打发到江南军大营视察去了。
节度副使下面则是一众幕僚文书,其中包括录事参军事、录事、诸曹参军事、参军事等职位。
今日进东屋面见姜严著的,就是几个资历最深的录事参军事和诸曹参军事。
此外还有一众掌管屯田民生等杂务的一众年轻官员,都是姞家和江南各世家安插进来的晚辈,不过来应个名,寻常日子也不大出现在这里,正经册籍编录核查等事,都是下面临时招募的吏人在做。
前段时间,姜严著一直带着厮混的,也是这一帮人。
那几个资历颇深的参军和录事在一旁冷眼观望了这许久,看得出姜严著只是一味要拉拢江南世家。
想来她也不过是趁此机会到江南来敛财的,都判断她不大可能在这位子上坐得长久,更别提能够有什么作为,于是众人私下里也有各自的计较。
姜严著跟着几个府衙的人,打了一回马球,直到日落才悠哉地回到张园沐浴更衣,命人传饭,又问:“姒公子回来了么?”
那执事人道:“回来了,此刻在弛园书房里。”
“好,请他来我这里吃饭。”
这段时间姒孟白也没闲着,他每日到金陵城内各大钱庄当铺和米粮铺子了解了一下江南的行情。
前几日他曾跟姜严著提起来过,这江南所谓的富庶,实际上都被以姞家为首的一众父权世家掌控,下对民间大肆敛财,上对府衙私转公财。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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