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砖是旧砖,盖得时候村里各家各户都来帮了忙,倒是没有花多少钱。
兄妹俩进了堂屋,那头唐爸爸唐妈妈听到声响,都穿上衣服过来了,他们老两口的屋子和堂屋是套在一起的,开了个小门,“怎么这么早起来了,屋子里炉子还没有升起来,冷冰冰的!”从里屋出来,唐妈妈看到女儿马上就说。
唐爸爸和唐家二哥相视一笑,平时唐妈妈老说妹妹懒,每日里叫妹妹起床都得费好大劲,现在人家自己起来了,她倒不适应了。
唐婉儿又将刚才的话说了一遍,唐妈妈就没有再说什么了,昨天晚上躺在床上,丈夫已经跟她说了打算,女儿这么大年纪了,应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了,考上大学得去外面读书,将来还得嫁人。
唐二哥去将封着的炉子捅开,渐渐屋里有了热气,洗脸架子就在堂屋一角放着,唐婉儿站在一边观察着,暖水壶,外壳是一种叫做塑料的物质,内胆是玻璃,夹层中涂上银等金属,可以保温,昨夜灌入壶中的热水早上温度还很高,不由的点了点头,倒是比专门在水房里用炉子烧水方便多了。
再兑些放在一边水桶里的冷水,就可以在搪瓷洗脸盆里洗了,这点出入不大,在王府里,也是准备好铜盆,里面兑上热水和冷水,丫鬟试着水温合适了再伺候自己洗漱,只不过这里什么事都只能靠着自己。
洗漱完,刷了牙,唐家老三和老四也都过来了,看到妹妹,明显都有些不适应她起的这么早,不过听了二哥的说头,也纷纷夸赞了小妹几句,这一家子收拾完,唐家二嫂也做好了早饭,挺简单的,农村人冬天都准备着几坛子腌菜咸菜,各舀了一小碟,烧了点小米粥,馍馍在锅里热了热,端到堂屋,大家吃了点,唐爸爸就带着几个儿子去地里挖萝卜了,唐家二嫂收拾了碗筷去厨房洗碗。
唐婉儿就想着自己能做点什么,看着唐妈妈拿起笤帚开始扫每个屋里的地,她就想着这活挺简单的,自己可以,就蹭到唐妈妈身边想要帮忙。
“家里这么大地,扫完累着呢,前两天你大妈想要你三哥的鞋样子,应该是给她外甥做鞋,你去拿过去给她吧!”唐妈妈直起腰,回屋里从一堆鞋样子里找出了几张,夹在一本不用的旧书里面递给唐婉儿。
想着出去走动下也好,这个朝代的女孩子管束的挺松快,不光可以上学堂,干活这些都和男子差不多,没有那么多礼教的限制。
拿着鞋样子,唐婉儿第一次走出了唐家大门,按照原主的记忆走在村子里的小道上,唐爸爸兄弟姊妹四人,唐爸爸和哥哥是男孩,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都嫁去了外面,唐家大姑嫁得距离老柳树村有些远,地方也不好,要去的话得翻半座山,到了唐家小姑嫁人时唐家条件好了,唐家小姑嫁得不错,夫家是在县城里,是城里人。而这老柳树村离县城也挺近的,山路五六分钟就是县城,算是在城郊。
村子里就兄弟俩最亲,唐爸爸和唐家大伯关系很好,唐妈妈和唐家大伯母都不是喜欢挑事的,相处的也很融洽,两家有事都是相互帮衬,唐家大伯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在家里务农,小儿子和唐军文差不多年纪,跑去了南方。
在农村,一家子有两个孩子的很少见,一般都是三个以上,唐家大伯母一直想要个女儿,不过早年下地伤了身子,就一直再没有怀过,算起来唐婉儿是唐家这一辈里唯一的女孩子,就是大伯家也很疼她。
农村冬日的早上略显寂静,地里没有活计的人都是窝在家里暖着炕,而地里有活的也都是悄悄的去了地里,今天天气还不错,日头已经慢慢上来了,东方有一抹黄晕,老树上枝桠干擦擦的,叶子都落了,就等着春天重新长芽。
脚上套着大棉鞋,走在土路上,唐婉儿觉得很新鲜,相比较在王府里冬天赶早踩在青石板道上多了抹野趣。转过弯,迎面过来的人在原主的记忆里比较清晰,是原主的同学,郑战国,脑海里浮现出郑战国的身世,唐婉儿不觉有些怜悯。
郑家也算是老柳树村的老住户,不过郑战国父亲当兵没享到荣耀反倒丢了性命,这郑战国也算是烈士后代。他爹死了后,郑战国娘守了也就半年时间,刚好村里来了一个男的带着两个儿子也没底细,说是家里遭了灾,那时候每家每户日子都紧巴巴的,那男子带着孩子在村口的家庙旁的两间土棚子里落了脚,后来竟和郑战国的母亲搅和在了一起。
这事一出,郑战国母亲在村里没了好名声,郑家族人想着不能让这唯一的孩子遭人诟病,也就同意了两人的婚事,那男的就带着孩子进了郑家,不过好景不长,等郑战国的母亲怀了孕,郑战国的日子也就不好过了,后来的几年,郑战国的母亲接连生了三个孩子,男人带来的两个,郑战国,再加上那三个,一屋子全是半大不小的孩子。那男人不属于老柳树村的,没地,家里就种着郑战国父亲留下的几亩地,日子很艰难,挣工分又是惫懒,日子是越过越差。
去年人口重新登记,农村土地承包,这男人算是记入了老柳树村,不过分的地都不是什么好地,他又是个偷鸡摸狗,到处惹人嫌的,村里没人看的起。
郑战国母亲自从有了别的孩子,就对郑战国渐渐也不好了,现在郑战国能读书,都是郑战国的姑姑和村里族人凑的钱,唐婉儿看着他那张黝黑泛红,有些皴裂的脸,不由的想起了自己的三儿子,从小习武,长大了偷偷跑去从军,经常通红着一张脸,根本不像王府的孩子。
对于挣军功的武将,唐婉儿没有好感,说着保家卫国,可是在外的武将为了国有几个能保得了家的,战乱时,武将冲在前面浴血杀敌,妻儿便守在家里眺首期盼,等到了战争结束,有的人命大回来了,封荫妻儿,看似荣耀,卸下那身铠甲,交了兵权,堂堂大将军还不如一个知县管用,更别说那些抛尸疆场的,剩下孤儿寡母,怎一个可怜可以说清楚的。
她临死最担心的也就是小儿子,所以才把秘境镯子给了小儿媳,希望能够帮到小两口,可是没想到却成了自己的机缘。老大继承了王府,老二走的是文臣路子,从小精明,也就小儿子性子不羁,让她放心不下。现在看到郑战国,脑海里就想到了自家小儿子,有股心疼泛了起来,她又觉得直晃晃的盯着人看太不雅观,便微垂下了眼眸。
郑战国也远远的看到了唐婉儿,走到跟前时微微动了下嘴角,“这么早去干吗?”原本面无表情的面庞多了些温和。
郑战国面庞偏黑,脸如刀雕五官分明,举手投足间闪烁出坚毅俊朗,身上的衣服明显是大人的旧衣服,泛白洗的很干净,他挑着担,担的两头是粪水,额头上渗着汗意,唐婉儿猜测肯定这不是第一趟了。郑家人口多,粪水攒起来快的很,偏偏那家人都是懒的,每次都是郑战国休息或放假了干这些事,记忆中很小的时候他就很有力气了,挑水担粪,他的身材很壮硕,比同龄孩子要高大很多,平时除了学习也是不苟言笑,倒是对唐婉儿常有温和之色,这个年纪的孩子,要说他喜欢唐婉儿肯定不可能,不管是前一世的经验还是这一世,女人的颜色在男女相悦中起很大的因素,所以唐婉儿理解的是这郑战国表面冷漠心肠不错,应该是看唐婉儿在学校老受嘲笑才这样的。
“去我大伯家!”唐婉儿有些拘谨的回答,从一个未婚男女轻易见不得面忽然成了现在随意搭讪的朝代,她尽管想好了要尽快融入,可是依然做不到收放自如。
郑战国有些愣神,这还是唐婉儿吗?说话细声细气,轻轻一瞥眉眼如秋水般晃过,他怎么感觉有些不真实。
以前的唐婉儿并不待见郑战国,这次受伤的事也是因为郑战国帮了她几句最后反倒激起了女孩子间的不满,动起了手,按理要是原主见了郑战国肯定是甩头冷哼一声就走,可是今天她不仅停下来了,还平静的回了话,唐婉儿心里觉得是有些不妥,可是让她如不懂事的少女般粗声粗气,不懂礼仪掉头离去,她更是很为难做不出来。
“额,那你去吧,我先去地里了!”郑战国看唐婉儿有些拘谨,忙说道,完了就挑着粪水朝地里走去,脑海里闪过唐婉儿的脸,难道是摔了一跤,连性子都改了过来?忍不住掉头看了一眼,走路的步伐不缓不慢,每一次迈出去跟测量好的一样,身姿有些优雅。可是明明就是唐婉儿啊,有些纳闷,压在肩上的担子有些重,他也想不了那么多,就当是摔了一跤变得谨慎了吧!
郑战国对唐婉儿比较温和,并不是因为喜欢什么的,而是因为小时候的唐婉儿就是胖嘟嘟的,心眼很好,经常会拿馍馍给他吃。
他现在一心巴在学习上,想要考军校,最主要的是继承父愿,还有军校学费全免,管吃管住,还有津贴可拿,自己考上军校,姑姑也就不用那么辛苦了,每次因为自己的学费都要和婆婆闹好久的矛盾。想到这里,劲头又十足了,脚步也快了起来。
这头唐婉儿去了大伯家,大堂哥带着媳妇去县城里了,家里就两个小孩子和大伯两口子,那两个小家伙一看到唐婉儿进来,跐溜一下从院子里窜回了屋子里,嘴里还嚷着“奶奶,奶奶,快把我的糖藏起了,小姑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