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的滨海,牛哄哄的人鞭子都赶不过来!中兴商场卖块钻石表,二十五万八,五爱市场的一个个体户攥在手里后说,还有没有了,再给我进十块!
拆借五十万买原始股,一上市,翻番20倍,一个千万富翁面世了!一个开大板车蹲马路牙子等活的家伙,突然间一抽筋,把汽车卖了,连买原始股再炒,发大了,一时竟不知钱往哪花。这天,他起早钻进一家大酒店,在吧台前,啪地把支票拍在老板手上:今儿个我请客。从开业到闭店,凡是今天到你这吃饭的人,全记到我账上!一个暴富的股民听说龙虾好吃,几百块钱一只,就要领老婆孩子开开眼界,吃龙虾。往包房里一坐,三口人要了十二只龙虾。女服务员瞪大了眼睛:这么多啊?股民急了,一拍桌子,点多少你就上多少,瞪什么眼睛?我们吃不起啊?女服务员缄口而去。十二只龙虾一上来,该他们全家瞪眼睛了,这么大的龙虾啊——摆了整整一大桌子!
最刺激的大手笔还数炒期货,大出大进,大起大落。那才叫绅士风度。在键盘上敲他十分二十分钟,可能是半个李嘉诚,也可能噗地一声,大厦下多具脑浆飞溅的尸体。
那时候的滨海,真刺激,哪个胡同里都可能蹦出个神话来。尽管有输有赢,人们还是向赢的看齐。可地是钱。早上嘴里嚼着饭一出门,就可能看到金蛤蟆。活蹦乱跳的,金光四射!一咬牙,把“过河”钱押上,哪曾想自己看走了眼啊,乐呵呵地抓起一看,傻了——怎么会是冒白浆的癞蛤蟆呀!
有个舅舅在台湾的内部版大亨,拿一沓子外文文件,身后跟群蝇子一样的“头头”,争着要跟他合作,揣着订金抢着往上递,嗷嗷叫,生怕钱交晚了没份。“大享”也真是牛X,一再声称强强联手,合作,“干大的”,二百万以下股份的合作者免谈。成天吃香的喝辣的不说,还对整天围着他转的“随从”们哧哧达达,这伙计今天上这个楼盖,明天登那个楼顶,手指头一划圈,这块地我要了。再一划圈,这片破楼赶快动迁,我全要。搂了几千万订金后,人没了。一报案才知道上个大当:这家伙早就跑西半球去了!这个郊区农民冒充的“大亨”,走前曾在“玛丽蓝大酒店”(那时,到该酒店吃饭的,可谓是滨海人身份地位的象征。每晚,还有俄罗斯美女的表演。那派头,仿佛今天人们领尊贵客人上万豪酒店)回请一下“合作伙伴”,咕咚咚灌下去大半杯X0,还免费作个讲座——告诫合作者要火眼金睛,别上了骗子的当。市场经济嘛,什么事都可能发生,要稳、准、狠,干一个成一个。听者点头哈腰,五体投地。
贾界这小子鬼得很。贾界说,冒失不行,深一脚浅一脚不行,掐着钱不松手也不行。得决好策。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还是打拉锯战、阵地战,都有经典战例。关键问题是决策。决策对路子了,想躲钱都躲不了,这时候就是钱找你,像美女追帅哥一样,直往身上扑。
说这话不久,他就注册一家公司,要生产“液类”补品。贾界说,液体是什么?辞海里这样解释:有一定体积而形状随容器改变的物质。我觉得这概念空子太大,太好钻了。它应该说,主要成分是水。但它没说。想想吧,辞海都有空子可钻,况且这么大的市场?我就是要在这个“液”字上下功夫。在老百姓眼里(油类等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液的主体是什么,水啊!水里兑点“调料”就能换钱,不等于可地是钱吗?占地球70%的是什么?水啊!我在一本外文杂志上看到一个词,叫“注意力经济”,说得多好哇。我的理解是,消费者一边注意一边往外掏钱。凭什么注意,广告啊!广告铺开,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地轰,一个城市一个城市的人一注意,你就等着收钱吧,收方账上一个劲地跳字。这时候,可能最难的就是数钱,太多,可能很累。
一旦错过第二章(3)
我插了一句:哪个大亨有空数钱啊,银行又黄不了。
贾界说,这个你可不懂,我告诉你,外国的银行说黄就黄。
外国银行黄了关你什么事啊,你又不上外国存钱。
别看你是记者,一点都不敏锐。现在中国的许多事情都跟外国学,学学银行倒闭有什么稀罕?
现在回想起来,这可能是贾界造“钱屋”的最初启蒙。
1994年,贾界注册公司的时候,正是中国“液体”广告风起云涌之时,秦池酒占领央视黄金时段广告后,很快就风靡全国,据说日进钞票半车皮。如今已偃旗息鼓的孔府家酒、孔府宴酒孪生兄弟一样跟庄,其他各路诸侯也揭竿而起,你方唱罢我登场。滨海最火的是延生护宝液,每天大版大版在媒体上发广告,地毯式轰炸。蜚声世界体坛的 “中华鳖精”,太太口服液等产品也纷纷粉墨登场,不时还在某地刮起抢购风,供不上卖。
这时候,贾界树起了“延生美体液”大旗。
说至此,有两个重量级的人物,得先跟读者打个照面,一个叫万答,一个叫门璐。前者国字脸,大块头,当年三十二岁,宽皮条般的体力伸缩自如,抗造。走路像夯打桩,地都颤。尤其他们起家时那栋通往卧室的老楼,让他踩得吱哇乱叫。公司开张后,这小子腰别两把匣子:副总兼打更。跳槽前,装一肚子国企药厂的新产品策划,憋得团团转,急着产卵。门璐这姑娘可野着呢,毕业那天,同学们还在宿舍里抹眼泪呢,她已背上行囊,在校门外吼了一嗓子“单出头”:四年的火疖子,可憋出头啦,我拷!这丫头脸相中等偏上,但她的魔鬼身材十分迷人。一米七一的个子,*,细腰,*。走起路来一波三折,水蛇一样。男人见到她,没有眼睛不斜的。斜也白斜,上不了手。男顾客一抛色眼,她把水果刀递上去了。男客不解其意,她说:我这可是魔刀啊,免花手术费,能校正斜视。男客正红着脸尴尬呢,门璐的一只纤纤玉手泊在臀畔,另一只手挽成现代版兰花指:怎么,不相信?实话告诉你吧,二战期间,本姑娘曾用饭勺子,做过眼球手术!然后,她再扔出绅士风度、正派男人、善解人意之类的温柔炸弹,给对手的*降温。门氏交际方式应用在建立产品销售网络上,屡试屡爽,屡战屡捷。
这三人,是支起公司的“三锅撑”。
贾界的“美体观”点子一亮相,万答犹如大肚子马哈鱼找到乌苏里江一样,迫不及待地产卵。一叶引来万树春,树树联姻,“液世界”春潮荡漾。万答的点子库引燃后,迅速掀起一轮观念革命式的“液裂变”,一步一个台阶,辅佐贾界由“液世界”的无名小辈,变成*妖媚的领舞者……
当贾界以富比王侯的气势坐上奔驰600的时候,房美月竟怀念“联合国楼”的苦难岁月。
房美月来那天,这个屋子只有张旧货市场弄来的铁管床。铁管油漆差不多掉光了,锈迹斑驳。这个夫妻“操作台”,实在太简陋了。虽然当时房美月怕遭二茬罪,还不想跟他“操作”,但不操作是暂时的,操作是长远的。作为一个时刻都想操作的男人,一个准丈夫,怎么能以这样的破床迎接他的准新娘呢?一个电饭锅和一个带油的新马勺,成为烟熏火燎厨房的标签。贾界花两百元买个旧嘎斯罐,再花几十元买些盆子碗子碟子牙膏洗衣粉晾衣架卫生纸等零用生活品,身上只剩五百块钱了。破蒲草床垫子坏边子了,张牙舞爪,探出床边,披头散发的。贾界有些过意不去,说去买个凉席。房美月说,热不了几天了,买什么凉席啊?贾界说,买吧,隔脏隔热,多个固定资产,明年还能用呢。说着,贾界出去了。可是,贾界回来的时候,手上只拎几个塑料包,根本没有凉席。房美月问他,贾界从兜里掏出个手电筒,说今天晚上,咱们去捡凉席。房美月一脸愕然。晚上,贾界骑上那辆除了铃不响哪都响的自行车,房美月坐后边,向东北大学进军。不找不知道,一找吓一跳,台灯,羽毛球拍,一台小电风扇,一顶蚊帐,甚至还捡到一个书架呢!接下来几个晚上,他们又“扫荡”了另一所大学,除了家具,日常生活用品几乎齐了。
一旦错过第二章(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