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去多久,裴雪意觉得自己似乎睡了一觉,又好像没有,那种痛苦的感觉已经过去,只是全身都湿透了。
他缓过来了,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关掉办公室的灯,乘电梯去地下停车场。
此时已是凌晨,利臻大楼的灯终于全部熄灭。
邵云重也乘电梯下楼,把车开出来,在裴雪意的车必经出口等着。
那台熟悉的车缓缓开出来。
邵云重本想远远看他一眼就离开,但他发现今天是裴雪意自己开车,而裴雪意的状态看上去异常疲惫。
邵云重想都没想就下车了,一手按在车头上,逼停了裴雪意的车。
车子停下来,裴雪意降下来车窗。
邵云重一手按着车窗,防止裴雪意突然升窗,一边看着他的脸。
裴雪意头发都是湿的,脸色很苍白,眼底发乌。他一直很白,但不是这种白,他现在这种面无人色的白,是很病态的。
邵云重说:“你下车,你现在不能开车。”
裴雪意像是没有听见,继续启动汽车。
邵云重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幅你想过去就从我身上压过去的样子。
裴雪意突然火了,工作的疲惫和力不从心,都让他心情十分烦躁,厉声道:“你以为我不敢撞你吗?”
“那你就撞!撞死我!”
邵云重看着他,“我死了你就好受了是不是?你有本事就把自己照顾好,我就不再管你!”
他们两个隔着升到一半的车窗对视。
邵云重一步不让,“打开车门!打开!”
裴雪意无动于衷。
邵云重拿出了手机,“你现在不能开车,你不让我送你,我现在就给斓姨打电话,让她来接你。”
裴雪意皱眉道:“别打!”
斓姨这个时间一定睡了,邵云重这么说,就是威胁他,可他真的在意。
裴雪意解了车锁。
邵云重把他赶到副驾驶,开车送他回家。
大概是因为吃的那个药里有助眠成分,他在回家的路上就睡着了。
邵云重抱他上楼,用他的卡开了门。
斓姨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应该是在等着裴雪意回家,但是太晚了,她就在这里睡着了。
邵云重把裴雪意送到主卧,又去客厅里给斓姨盖了一条毯子。
他早就觉得这样不行斓姨年纪大了,精力不如以前,做点轻快的小事还行,做个饭也行,但是真的没办法那么细致的照顾裴雪意了。
裴雪意以前在家里过的是什么日子?
吃的东西有厨房专人管着,记着他的饮食喜好、各种忌口。穿的衣服有女佣专门打理衣帽间,出行有自己的专属司机,就连他吃的中药都有人专门负责煎。
他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
邵云重在床边看着即便睡着了依然满脸倦容的人,他瘦了,仅仅是几天而已。
他想捏捏他的脸,又怕把他吵醒,所以手顿在半空中,半响又收回来,只是用眼睛描摹他的面容。
世界上最咫尺天涯的距离也不过如此了。
裴雪意睡觉的时候,喜欢将一只手伸出来,放在头侧,以前还喜欢两只手这样放着,就像是小婴儿的睡姿。
邵云重握住他消瘦的手腕,将他的手放回被子底下。
这一夜邵云重没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