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和的地方是离叠谷不远的一小片盆地平原,据说是夏嗣雪提出要在这里议和,这个小小的平原四周高山耸立,群山连绵不断,蜿蜒起伏,似一双有力的手臂将这低谷环抱,做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夏嗣雪之所以会选择这里,那是因为要从这盆地出去只有南北两侧有出口,若是云雪天下和静王的军队各据一半的山头,守住出口,一旦议和破裂了,夏嗣雪也能全身而退。
三天之后,夏嗣雪果然带着五万人马而来,他敢带这么少的人前来议和,那是因为他手上还捏着小皇帝的命,赌定了静王不会轻易动他。
这是袁园第二次看见夏嗣雪,不同于静王或者陵王才二十出头的岁数,他已经三十好几了,全身散发了一股成熟男人的气息,彪悍健壮的身躯,脸上隐约着高傲的神情。可方才一进谷便翻身下了马,一直牵着马步行到了静王面前,微微颔首,一副从容不迫的气派,仪表不凡,说他是叛军首领,可是似乎比起静王,他更像一个皇室。
“请。”静王似乎也被夏嗣雪的气场给感染了,先是是微微一怔,然后将腰间的佩剑解了下来,递给了副将。
夏嗣雪叫腰间的佩剑解下递给了身后的随从,不动声色道:“这位是?”话语间,他朝袁园这个方向望来,那表情就像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一样。
“北萧,宗南王。”静王皱紧了眉头,被他这一问,突然心中就腾得冒起了一股怒火,心道琪磷为他如此,现在竟然故作不认识。
夏嗣雪一脸明了的样子,挑眉道:“我知道。只不过是想问静王是否她也会在场?”
“不会,只有我们两人”静王不耐烦地回道,不等夏嗣雪回应,便自己先转身进了大帐。
夏嗣雪看着静王的背影,嘴角若隐若现一丝笑容,他朝袁园走了过去,微笑道:“也对,有些事,静王也不想更多无关的人知道。”
“老贱人。”袁园心道夏嗣雪这些话肯定是挑拨离间,她瞪了一眼夏嗣雪,低声骂道。
“小丫头脾气太大了,和上次一样,不好。”夏嗣雪怔了一下,也许没有想到她会骂他老,抬手摸了摸下颚的胡渣,摇了摇头,捞起帐帘便进去了。
本来袁园是来等骆阳的,后来才知道骆阳不能跟着一起回来,必须要留守在京城近郊处,以防议和破裂,再起纷争。她叹了一口气,转身便要离开。
“姐姐。”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遇见旧识了。
孩子
“姐姐,别来无恙。”金玉迟疑了一下,还是唤住了袁园。
“你也是,首富也不要当,一门心思造反了。”再一次看见金玉,袁园一点也不意外,因为他是夏嗣雪的下属,金玉山庄便是云雪天下的地下钱庄,虽然对夏嗣雪这人没有好感,可是面对金玉,她却讨厌不起来。
金玉尴尬地笑了笑,道:“姐姐是来镇压反贼的么?”
“这事我不会插手。”这静王陵王联手都拿不下一个云雪天下,还要请外援,可能两人都会觉得颜面无存,况且因为她相信骆阳一定能打胜仗,她恳切道:“不过却希望战争早点结束,谁胜谁败,水生火热的都是士兵还有百姓。”
心中无端急,立等良人归。这句话的意思,她是切身体会到了,上战场的战士们岂止是一个人,他们也许上有父母,下有妻儿,都在家心急如焚地等他们归家。现在她也是,对骆阳望眼欲穿。
金玉环顾四周,群山环抱的低谷,都快遮住了蔚蓝的天空,可是低谷中却仍光线充足,嘘唏道:“这场战争似乎快结束了。姐姐,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嫁人生子,平平淡淡地归隐山林。”袁园浅笑道:“希望如此。”她的确还不知道,骆阳没有回来之前,所有一切和他有关的憧憬都是空中楼阁,似近似远,有些不真实。
“是……吴霏?”金玉挑眉询问道,神色有点担心:“海上霸王作恶太多,脾气也不好,甚至还有一个绝色倾天下的陆寻欢做他的女人,姐姐这是何苦呢?”
金玉和琪磷认识的时间足有四年之久,从她嫁到南陵起,他看着她嫁错一人,爱错一人,如今又要跟错一人,金玉心中翻江倒海,很不是滋味,想把琪磷从苦海中拉一把,可惜她却从来不会听他的。
袁园哑然失笑,霎时间,她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同金玉解释,毕竟谣言的时间久了,大家便都会当真了,如果要同金玉说骆阳之事,又不知道应该从哪里说起,心中想说的话犹如一团乱麻,半天理不出头绪。
“谢谢你的提醒,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发现洪水猛兽都挡不住你要和他在一起的决心。”最后,袁园还是笑着回应道,既然说不清道不明,那就不解释了,这句话是说给骆阳听的,只要她自己心中明白即可。
“高居北萧宗南王之位,姐姐也始终是姐姐。”金玉对琪磷的说法颇为无奈,失忆前的琪磷只希望她的夏公子能许她一世,失忆后的琪磷虽然脾气秉性变了许多,可是说到底也是一个闺阁中的小女人。
“若是当王爷,我自问没有那种气度胸襟,也没有治国平天下的才能,虽然也希望能做点好事,造福百姓之类,可终究是力不从心。”她也曾经想过这样一个问题,如果没有琪晟,没有琪磷的身世背景,她还能做什么?曾想留在东满活一个属于的自己的人生,可是她到底能做什么呢,一片茫然。
袁园坦然地笑道:“做一个平凡的女子,过一世的悠然自得,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