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十六了!”刺竹见清尘想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拧过来,捏住了他的下巴就仔细地看起来,只端详着那干净的人中处,一边伸手去摸,一边嘀咕道:“让御医看看,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吧,总该有些胡茬的,不会这么干净,而且你也没变声……”
“行了,行了!”清尘把手一摆,不耐烦地说:“我就是有病,也跟你没关系!”
刺竹开始不依不饶:“有病就治病,你家就你一个呢,还指望你传宗接代……”
“你怎么这么喜欢操空心啊?”清尘乜了他一眼,气咻咻地说:“你都二十多了,不也没成亲,凭啥对我指手画脚?!”
“我这可是好心啊,”刺竹叫道:“安王说,只要你肯归顺,就去跟皇上说,把初尘公主该许了你,你要是有病……那不是害了公主?”话一出口,忽地觉得不对,似乎说漏嘴了,赶紧闭上嘴巴,瞪着两个大大的虎眼,一眨不眨地望着清尘。
清尘显然也因为他的话有些吃惊,他皱着眉头,深深地看了刺竹一眼,却没有再说话,默立片刻,便又转而朝向宽阔的江面,一动不动地站着,不知再想些什么。
身后想起了轻轻的脚步声,清尘没有回头,他拿不准刺竹这番话到底是故意透露信息,还是真的说漏了嘴,但是他猜想,接下来,走近的刺竹一定会继续劝降工作。可是刺竹在他身后轻轻地停住,说出来的,竟然完全不是他的预想。
“你爹好些了,虽然还是昏迷不醒,但是脸色好些了,而且伤口也在好转,接了血痂,只要好好照顾,我估摸着,大概个把月,他就能醒来……”刺竹的声音好像此刻脚边的流水,缓缓柔柔:“你不用担心,安王派了六个人轮番照顾他,擦身、喂药、翻身,换药,你不会后悔把他留在那里的……”
清尘的眼睛,落在暗绿清澈的江水上,他默然片刻,低声道:“说说你爹。”
啊,刺竹怔了一下。
“别老是说我爹,也说说你自己的爹。”清尘淡淡地说:“你那一路上,对我的家事刨根问底的,也换我来了解了解你了,说吧。”
到底是少主了,说话口气就是大。沐清尘,就如他自己所说,从来不做无意义的事情。刺竹笑着说:“你每次跟我做交换,都不议价的哦……”
“那有什么好商量的,你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清尘斜眼看着他,一脸傲然:“难道你还有什么筹码,可以跟我议价?”
“主动权永远都在你手里。”刺竹无奈道:“好吧,我老实交代。我爹是安王的副将,也是安王妃的亲哥哥,他一直跟在安王身边,四处征战。他是个老实人,话特别少,就跟你差不多……”刺竹看着清尘,轻轻地笑了一下。
清尘冷冷地斜一眼过去,刺竹便正了脸色,又说:“我爹戎马一生,只是跟在安王左右,也没什么大的功绩。攻取广良城的时候,跟你爹单挑,被你爹刺伤了脚筋,当时没有好好治疗,后来成了旧疾,每到春天就发作,疼痛难忍。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只得离开军营,回家休养,这几年越见不好,一到变天就无法下床,一年时间里,约莫有八个月是躺在床上的。”
“这么说,你其实跟我还有仇呢。”清尘盯着刺竹的脸,仿佛阳光从崖壁反射过来,有些刺眼,他轻轻地皱了皱眉头。
“打仗么,总是难免要受伤的,”刺竹的笑容很豁达:“阵前之伤,岂能为仇?从前是各为其主,今后若是变成了同道中人,难道还要私下里砍回来不成?!”
不知为何,听了他这句话,清尘的耳边,飘过来的是父亲的那句轻幽的“打仗么,哪里会没有伤亡……”也许是刺竹有些象父亲,也许是父亲此刻让他是从未有过的挂心,所以,面对刺竹,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父亲。
刺竹见他出神起来,便凑近了跟前,低喝一声:“嘿!”
清尘一惊,回过神来,不满道:“咋咋呼呼干嘛?!”
“你在想什么?”刺竹笑眯眯地问。
“我在想你这人,怎么这么粘巴,令人讨厌……”清尘哼了一声,把心事遮掩起来。
“不对!”刺竹呵呵地笑道:“我觉得你喜欢粘巴的人。”
切!清尘又从鼻子里哼一声出来。
“秦骏比我还粘巴呢!”刺竹哈哈大笑。
清尘的脸色倏地变了,眉毛一条,那漂亮的眼睛里顿时寒意满满。
刺竹只当没看见,嬉皮笑脸地问:“你跟他交情似乎很深啊,说说你们俩的事情给我听听……你想知道我什么,我就一五一十地说,作为交换……”
“你少给我提他!”清尘眉毛一竖,刺竹才觉不妙,已经感到眼前黑影一闪,在定神下来,清尘剑尖的寒意已经迫到了喉间。
这么快的速度啊,刺竹只好一边后退,一边讪笑:“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清尘那寒霜满布的脸忽地就缓和了,他手一抖,剑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形,发出“嗖”的一声风响,已经入鞘。他淡然道:“刚才指向你的剑,就是他送给我的。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关系。”
“哎呀,有话就说嘛,非要动手演示什么罗,”刺竹摸着胸口,仿佛被吓得不轻,带着埋怨和后怕,又开始笑:“他干嘛送剑给你?”
“你怎么对我们这么好奇?”清尘的眼睛里飞快地滑过一丝精光。
刺竹笑道:“你好像不喜欢男人,可是,他好像却很喜欢你,而且,你似乎不反感……我就是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