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直压抑着愤怒,沉重的苦闷无处抒发。但中尉从来不一样,他把当局“补偿”的丑陋面具进一步漆成血的颜色,毫不掩盖地表达对这世事的嘲讽。
中尉将要发起一场战争。一场他们都等待已久的战争。
这里是城郊一处废旧的仓库,在中尉的身后正用白色帆布盖着一大堆货箱。
联想到仓库入口被撕开的封条,此时莱纳已经想到了什么。
海因里希在有意筛选可靠的人,在前两次见面时,他向到场的所有人一一问话。问题各不相同,但中尉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嘶哑,据说他的声带也因为烧伤而失去了一部分功能。
在那几次碰面中露过脸的一些人消失了,同时又多出了一些陌生的面孔。莱纳留意着在场的十几个人,知道他们已经通过筛选,获得了中尉的信任。
有些身体有残疾的人也被留下了,他们原本是最走投无路的人。也许这场战争不完全依赖武力,所以中尉也想让他们有一份营生。
所有人都来得很准时,过去的纪律被刻入了骨子里。这时中尉才结束了寒暄,开始说起召集的理由:
“无论手段是什么,我们需要谋生。在场的每个人都还有家人需要养活。”
但我们已经被剥夺了身份,和手中熟悉的武器。
“我们都曾发誓保卫同盟的法律。”
虚假的“海因里希中尉”就像一
个真正的同盟士兵,向着他们说道:
“即使他们抛弃了我们,我们也没有走向堕落。不少人离我们而去,但在场的人都坚持到了今天。英雄们,向自己致敬吧。”
无论承受了多少不公,他们一直恪守本分。
稀稀疏疏的掌声响起,那是献给自己的掌声。回想这些年的经历,有些男人的眼中也不禁开始含泪。
“但也认清事实吧。”
不等掌声结束,中尉就接着说道:
“我在伐木厂里勤勤恳恳地干了八年苦力,结果换来了什么?”
“我不分昼夜地工作,干得比任何人都卖命。他们却说我偷懒,效率低。他们从来不敢说出真正的理由:雇我不如雇那些移民‘划算’。”
“一味地遵守规则只会任人鱼肉,比起某些虚伪荒唐的法令,我们明显应该服从于更崇高的准则。”
一切都是为了生存。
在不损害平民利益的情况下,我们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所以伟大的同盟,也绝不应该让我们去过虫人般的生活。
这时“海因里希”忽然转过身去,伸手狠狠地扯下了身后的那些白色帆布。露出了被遮掩的东西。
那是堆叠得像一座小山般的木制货箱。而每只箱子上的法院封条,也已经揭示了它们是些什么。
这全部都是酒,当今市面上利润最丰厚的违禁品。
有几个人顿时吸了一口凉气。一眼望过去光这里就有几百只货箱,那这里又究竟会有多少酒?如果能够卖出去,又能换来多少现金?
只知道争勇斗狠的私酒贩子们赚的盆满钵满,曾经的职业军人却只能当搬运工维生。
这种失衡,早就应该被打破。
中尉平伸双手,平息了此时场上的骚乱。也许是因为面具遮住了面目,海因里希在这些军人眼中始终不是一个具体的人,而像是某种更有力的存在。
“一批私酒贩子买下了这个小酒厂,但现在他们都已经死了,对这件事我不想再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