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怎么了?打算把这几年来对她的怨恨一下子全爆发出来吗?
“我希望你成熟一点。想撂倒我,或向我证明你的能力已经不在我之下,都不急在一时,尤其不该急在这个时候。眼前,我们该做的是炮口一致向外,打倒那些企图为害‘远帆的人。”
“只要不听你的话,就叫做不成熟?”程雪歌深吸口气。“姚子望,在你心目中,别人都是笨蛋对吧?”
姚子望忍不住皱起眉。“我不想吵架,吵架是最没意义的事。”
“好,我们不吵。我只有一个要求,请你不要插手这件事。”
“不可能。”她想也不想就拒绝。在知道有人想对他不利的情况下,她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你不要逼我在对付那些人的同时,还要分神对付你。”程雪歌轻声警告。
“你在威胁我?”她双眉不驯的扬起。
“你可以这样想没关系。”他一点也不在乎,而且还以更不在乎的口吻说着:“不过你又有什么损失呢?反正到时分身乏术的是我,可能遭受到意外的人也只有我。”
姚子望哼声道:
“你居然拿自己的安危来威胁我,真是笑话!”
程雪歌露出可恶的笑容,那笑,一点也不像他,邪美得要命。
“是笑话没错。可是你会买帐,不是吗?”
“我不会!”她眼底冒火,胸口像被什么堵得直气闷。
“那我们就走着瞧。”程雪歌仍然在笑,伸手拨拢头发,随手拿了条带子绑成一束,然后坐在书桌前,开始专心打计算机,办公起来。
“老板,查出来了,带头闹事的人是三个月前被解雇的工头王大照。”工安组的主管拿着资料走进程雪歌的办公室报告着。
“王大照?如果我记得没错,他被解雇的原因是施工时偷工减料、私下把原料转卖出去,被安管部抓个正着,是吧?”程雪歌停下手边的工作,问着。
“是,就是他。”工安主管接着报告:“警方目前已经掌握住他们的行踪,只不过因为没有确实的证据,没法抓人。”
“那是说,我们只能被动的等他们下次犯案吗?”站在程雪歌身边的女秘书问着。
“不能这么说。可以的话,不妨设一个饵来让他们上勾。”工安主管看向老板,提出自己的想法:“虽然王大照到工地滋事有可能是基于被解雇的不甘心,但若没有人撑腰,他哪敢这么明目张胆?”
“若不是有人唆使,就是他想趁机勒索。”程雪歌说道,然后看着在场的人。“你们还想得出别的目的吗?”
在场的三四个人开始说着自己的想法与猜测,程雪歌在一旁听着。讨论很热烈,但谈了很久,却还是没有一致的方向与结论,不由自主的分神想着:如果姚子望在场的话,她的处理方式一定更加俐落,而且马上就拟定应对的方针。
她太聪明,所以别人的思绪总是跟不上她,她也就习惯把别人的意见当空气,从来不听别人的话,觉得浪费时间。做事非常有效率,然而却没有乐趣;她连个贴心的下属都没有,没有愿意帮她卖命的人,得不到别人的忠诚。
程雪歌听说过,姚子望在“姚氏”的开发部当经理已有六年,手下部属来来去去,没有一个被她提携过,她也从没与下属聚餐过。那些当过她下属的人,对她唯一的评语是:跟她工作压力好大。
与家人不亲近、没有私交深厚的朋友、没有忠心的下属,她的世界还剩下什么?除了钱之外,她只有她自己……
这会不会是她特别珍惜他的原因呢?
是的,珍惜。程雪歌从上次遇袭后便发现,姚子望是非常重视他的,重视到不像是一个担心摇钱树遭受损害的人。她对他不是那种冰冷的感觉,即使她自以为是。但他分辨得出来,她不是。
不同于姚子望对各种情感的陌生,程雪歌自小就生长在充满爱的环境中。他有父母全心全意的爱护,而长相的优势与乖巧懂事的性情,让他备受师长的疼爱与同学的友好。别人对他是什么观感,他都能很敏锐的感受到,尤其是女性对他的爱慕之意,他太熟悉了。
当他隐隐觉得姚子望对他的感觉不再是以往那种把他当草包少爷来瞧不起,而是有那么一丝丝好感与关怀时,他还认为是自己想太多,根本不可能。她那个冷血的女人,完全不懂情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对他有不一样的情愫?真是胡思乱想。
然而直到那天,他看到了她的逞强与脆弱;后来他们上了床,她第二天的表现,让所有的疑惑都得到证实。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对他,投注了所有的感情——亲情、友情、爱情,甚至是对工作伙伴的忠诚。这些令她感到陌生的情绪,她不懂,却不表示她没有能力付出、没有渴求。
好,她的问题厘清了,她喜欢他。那么接下来就是他的问题了。他,愿意接受她吗?愿意与她发展出超出合伙人的亲密关系吗?
这问题让他苦恼了很久,毕竟他一直以为姚子望是世界上他最讨厌、最想打败的人。可是,他还是与她上床了。这代表什么呢?除了不负责任的推说:“这是男人正常的生理欲望”外,有没有更具体的说法来解释那一夜的发生?
当他开始想时,才惊诧的发现,其实自己对她是充满依赖的。
他讨厌她,可是她能力很强。
他讨厌她,可是他所有的经商手腕都是从她身上学来的。
他讨厌她,可是当他有困难时,第一个想到的人是她。
他想打倒她,然而却又不是真的想看到她脸上骄傲的表情被击溃。她对他来说像一座无法撼动的高山,是他最后想征服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