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工之后,工匠们照旧排队缓慢经过门口,由官吏检查过身上有无携带宫中物什后方能放行。
搜到肖扬时,那名小吏将肖扬浑身上下摸了一遍,才放行。
肖扬忽地浑身一激灵,工匠们每日清晨入大内城,亦是由官吏检查过后,才能进宫。可今日早上,是宁郎中将他带进大内城的,是以检查的那名官吏,不过草草的打量了一下他便放行了。
他记得清清楚楚,入城之后,他还下意识地摸了摸衣袖,确认袖箭被严严实实地绑在手上。
他的背后,忽而寒意森森。
到底是谁,将他的袖箭神不知鬼不觉的取走,却并未揭发他?
是宋景行?抑或是宁咏?
肖扬失魂落魄地穿越大半座京城,终于在夜色沉沉之时回到肖家。
家中灯大如豆,暗黑难辨五指。夜风中只有线香散发着浓郁的味道。还隐隐有赵锦青的哭声。
“你们疯了!肖扬若被抓住,我们也会被杀头的!”
谋杀天子,这可是株连九族的重罪。
她赵锦青是无辜的,她的姨娘也是无辜的。尽管赵家旁的人都该死,可她也要死啊!
无人应她。
肖扬脚步轻轻,走进满是牌位的厅堂。赵锦青正歪坐在地上,发髻都乱了。尤氏与肖二郎分坐在一旁,仿佛在等待官兵破门而入。二十年前他们经历过一次,尽管心中颤抖不已却无所畏惧。狗皇帝该死!便是全都搭上他们的性命,他们也在所不惜。
见肖扬走进来,尤氏激动地跳起来:“扬儿!你……”
肖二郎沉稳些,只开口问他:“可是失败了?”他们好不容易争取到这个机会,若是失败,还不知猴年马月才又有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
肖扬觉得心中忽地空空落落,仿佛里面破了一个大洞而无人问津。
他摇摇头:“袖箭不见了。”
“不见了?!”肖二郎惊愕,“你怎地如此粗心?!”
肖扬平静地叙述:“是以狗皇帝还活着。”
肖二郎颓然坐在椅上,双手紧紧地抓着椅子的扶手,喃喃道:“他可真是命大。”
却只有赵锦青欢喜地扑到肖扬脚下:“我们不去了,不去了!就这样苟且活着,也挺好!”她可以不要荣华富贵,可以日日给肖家的牌位磕头念经,可以过着清贫的生活,但这种会死丈夫的日子,还是不要了!
肖扬蹲下身,轻轻抱着赵锦青的肩。他虽然不省得赵锦青说这些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但她说的这番话,的确让他如释重负。背负着仇恨的日子,并不好过。
尤氏忽而也长长的松了口气,与肖二郎道:“不妨,就这样作罢?我们离开京城,离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了……”
她虽与肖二郎说话,却没有直视着肖二郎。她对肖二郎的感情,始终无法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