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端端的,怎么会莫名其妙被偷了呢?”
“是啊!孔总管,您不是一直都闭门不出吗,这怎么会有人能偷走咱们的步摇呢?”
“唉,我还想着到时候可以开开眼这下可怎么办啊”
迟到的工人看了看七嘴八舌的其他人,不敢把真实的想法说出来——他们失去了参赛的资本,恐怕再难有翻身的机会了。
“点翠饰品制作不易,现下只能寄希望于能够找回”孔瑄面色凝重地摆了摆手,叹息道,“我会抓紧制作一个新的作品,只是到底比不上点翠啊。”
孔瑄的话好像重石压在人们心头,工人们垂头丧气地回到工位上,栖云楼内气氛凝重,没人注意到他脸上与话语不符的笃定神色。
孔瑄推开门进入工作间,一声轻笑旋即跃入耳畔:“这就是你的计划?”
“裴公子觉得呢?”孔瑄看向笑吟吟的裴衿,后者毫无抢占地盘的自觉,正摇着折扇惬意地喝了口茶。
听了他的反问,裴衿思忖片刻:“小五,等会下工后,你去盯着王淳,看看他都跟什么人接触。”
他也不解释其中缘由,反倒是孔瑄见小五迷迷瞪瞪地眨着眼,指点道:“王淳看起来确实很正常,但我可从来没说过自己做的是步摇。”
——而王淳方才却直接说出了丢失的是步摇。
小五恍然大悟,看着孔瑄的眼神不由又崇拜几分,但他还有一点不太明白:“可既然您知道阿辉不是贼人,为什么不让他来上班?”
“我身边怎么有你这么个笨蛋,”扇骨敲了一下桌子,裴衿苦恼地揉了揉眉心,“王淳想要嫁祸阿辉,如果阿辉今天来了,你觉得他还会放松警惕、口不择言吗?”
原来如此!只有阿辉不在,王淳和他背后的指使者才会相信嫁祸成功,他们是真的把阿辉当做贼人了。
小五由衷道:“孔瑄公子,您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
说罢,他假装没听到裴衿“咳咳咳”的警告,一闪身跑出了工作间。
“我怎么觉得我的小厮就快倒戈了呢,”裴衿自嘲一笑,狐狸眼微微眯起,与孔瑄对视,“你今天叫我过来,肯定不止这点算盘吧,还需要我怎么配合?”
面对裴衿话里有话的揶揄,孔瑄坦然拱手道:“那就麻烦裴公子,伪造出栖云楼已经束手无策的假象,为他们的自取灭亡再添一把柴吧。”
裴衿是聪明人,恐怕早就反应过来他是有意让陈三贵得手,孔瑄本也不打算在裴衿面前隐瞒——毕竟,他这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是将栖云楼的未来当做了筹码。
裴衿的目光落在孔瑄抿紧的唇线上:“我好像没有办法拒绝,只不过,我要招的明明是孔瑄公子,怎么反倒招进了一只大狐狸?”
“”讨厌狐狸的孔雀一愣,在裴衿的朗声大笑中将他赶了出去。
工作间重归寂静,孔瑄抬手虚虚一握,身后的孔雀幻影便立时抖开羽毛,凝聚出一片碧蓝翠羽。
为了将戏做全套,裴衿带来的翠羽已经点缀在那只被偷走的步摇上,他只能再从自己身上取一片羽毛下来,以供制作点翠时使用。
翠羽是点翠饰品的灵魂,这个世界的翠鸟羽毛多以蓝色为主色,而孔瑄的原身是世间唯一一只红孔雀,幻化出蓝色的翠羽虽并非难事,羽毛上却始终有若隐若现的红光萦绕,这一点微小的区别,就足以推翻此前全部的设计。
这么想想,孔瑄还得感谢陈三贵急不可耐地动手,反倒给他预留了充足的时间从头再来。
因点翠失窃,裴衿顺理成章地聘了专人守在工作间门口,旁人哪怕靠近一些都会被大声喝止,彻底断绝了王淳想要打探消息的可能。
而小五的反馈当天夜里就送了过来,王淳下工后在街上绕了几圈,从后门进了珍翠楼。
这样一来,就坐实了王淳“叛徒”的身份,小五叫嚣着要将他捉拿归案,被孔瑄制止,他虽格外不解,但见孔瑄和裴衿都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就老老实实当起了监视者,时不时向二人汇报王淳的动向。
此后数日,除了裴衿偶尔带着隔壁街龙兴斋的点心造访,没人敢打断孔瑄不眠不休的工作——总算,在奇巧节前日,工人们看到他捧着一只木匣子,推开工作间的门走了出来。
“吵什么呢?”孔瑄将匣子交给小五,抬眸看向分成明显两拨、剑拔弩张的工人们。
他到底还是人类身躯,如此高强度的工作让他的脸颊毫无血色,眼底的乌青更是重得吓人,工人们面面相觑,半晌才有人愤愤开口:“孔总管,没有了点翠,我们难道就真的输定了吗?”
孔瑄挑了挑眉,顺着说话之人的目光看向与之对立的另一拨工人,其中领头的那人身材矮小,赫然是被陈三贵买通的王淳。
他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却依旧做出意外的样子:“何出此言?”
立刻有人回应:“都是那个王淳,说点翠被偷了,拿着赶出来的次品去参赛也是贻笑大方,我们实在气不过,就和他争了起来。”
王淳没有说话,与他站在一边的工人反驳道:“我们倒觉得王淳话糙理不糙,反正去了也是陪跑,还不如不去,多干点活、赚点钱哩!”
说着说着,两边又有要争执起来的趋势,工人们此前将期望全放在点翠上,如今点翠被偷,他们又不知道孔瑄的计划,自然有人心里动摇,再加上王淳煽风点火,很快就让工人们从内部开始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