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动作很快,换好药,叮嘱些注意事项,又量了量穆小枣的体温,确定没有感染发炎的情况,这才道,“你也真是运气好,伤口没什么变化,我可见过伤口多次撕裂发炎,最终引发脓毒血症的,我可不是吓你。”
穆小枣没有做过医生,只是刑警当久了,加上她旺盛的好奇心,对一些基础的医疗知识略有了解,她知道护士的话并非危言耸听,严重感染导致生命垂危的例子比比皆是。
穆小枣也不是很愿意英年早逝,接下来的时间她只想在医院好好养伤,并且看着粟桐,只要粟桐不出事,那她也不会半夜偷跑出医院。
才晚上七点多,医院没什么娱乐活动,连电视都没有装,粟桐抱着枕头盘腿坐在沙发上,心绪稳定后忽然觉得有些饿。
林荫的出现打断了她全盘计划,粟桐原本准备吃饭、回家、拿了东西来医院,眼下虽有洗漱用品,还有新衣服,不用回家,可晚饭也没时间吃,她的胃是积劳成疾,已经开始有长时间空腹的反应,加上刚刚吃的酸葡萄,里应外合,开始造反。
粟桐下意识翻口袋,半分钟后才反应过来这是新换的衣服,口袋里没有东西,于是又扒拉开纸袋子,从里面掏出了一板治胃酸的药。
“干什么呢?”穆小枣将衣服重新穿好,粟桐那边的动静不大,就是纸袋子经不起□□,手伸进去就有细碎的声音,掏东西就更烦了。
粟桐稀松平常地抠出咀嚼片往嘴里一扔,“老毛病犯了,先应急救个命。”
能把药吃得如此理直气壮,粟桐也算独一份。
她现在有种自暴自弃的想法,反正穆小枣只是同事、搭档,那自己就不该像以前似得多番依赖,吃饭上药之类口头提醒也就罢了,早饭都指望人做实在逾矩。
“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点个外卖。”粟桐掏出手机,“清淡一点?”
“你……”穆小枣感觉到一股轻微的疏离感。
粟桐跟之前相比并没有变化,可是一开口,穆小枣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她狐疑打量粟桐,然而粟桐只是团坐在沙发上,缩成个舒服的姿势,冲她微微笑着,摇了摇手机。
穆小枣心思缜密,粟桐擅长掩饰,刹那间以矛攻盾,穆小枣看着手机,“离我那么远,你不是想让我这个病号走过去吧?”
粟桐不情不愿地掀开毯子,她这两天的身体也有些超出负荷,洗完澡,舒适的环境中裹一层毯子,就像松软蛋糕胚中的奶油,虚浮地飘在天上,以至于手脚不利索,思维也有些僵化,一点都不想动弹。
“吃面条吧,对胃好。”穆小枣的指尖在手机上滑动,“我要一份三鲜浇头。”
“是我的胃不好,又不是你的。”粟桐说出来的话并不带刺,只有她自己知道是心里的一股难受劲作祟,提醒她要跟穆小枣拉开距离。
粟桐又道,“你血流了不少,体弱,需要吃得好一点,我们分开看,选好我结账。”
穆小枣的手指一顿,她抬头,见粟桐站在床边,距离控制得刚刚好,不至于疏远,但也不亲近。
穆小枣也不好说自己跟粟桐之间是什么关系,但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平庸、客套,表面上是迁就照顾,内核却无比冷漠。
沉默半晌,穆小枣将手机还给粟桐,“既然是分开点,我也吃得起饭,就不劳队长请客了。”
话音刚落,穆小枣便从枕边拿起自己的手机,粟桐也没多说什么,重新回到沙发上窝着,空调有点冷,粟桐将自己裹成蚕茧,现在这种情况下,粟桐觉得自己可能心跳太缓,才没有因为穆小枣的漠视而过速。
“副队,”良久,粟桐才抱着毯子问,“我还能在这儿过夜吗?”
环境太过安逸,晚饭还没到,粟桐顶着空空的肚子开始犯困,她眯着眼睛,右手拽着纸袋子,只要穆小枣开口拒绝,她就立马卷包袱滚蛋,一分一秒都不多留。
穆小枣正在看书,钱钟书文集通俗易懂,没什么故弄玄虚的地方,粟桐来之前,她还能读进去并加入自己的思考,粟桐来之后,书上仿佛只是些不连贯的字,晃一眼扫过去,只让人心烦意乱。
“来都来了,天色又不早,就先在我这里住着吧。”穆小枣顺势将书阖上,她现在的心情用来读书就是糟蹋文字。
“哦,好。”粟桐点点头,又道,“我明天会向何叔打个招呼,晚上去他家住。”
穆小枣绷着眉眼朝粟桐望去,衣服是精心挑得,穿在粟桐身上刚刚好,颜色和版型都很漂亮,粟桐洗澡时盘了个丸子头,若说平常在市局,粟桐沉稳利索,是定海神针,那这会儿就没什么防备,整个人软和和的,缩起来也就一小团,不能顶天立地。
电话铃的震动声在这时响起,穆小枣被惊了一下,明明是粟桐先下得单,偏偏她的饭还没有到,医院不让送上来,得到楼下取,穆小枣刚要动,粟桐先道,“你躺着,我下去拿,顺便等我那一份。”
粟桐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除了有点困,精神也不错,话刚说完,人已经到了门口,穆小枣忽然喊住她,“粟桐,你是想避开我吗?”
粟桐没回答,门卡着穆小枣的话音阖上,她就知道自己表现得再正常,也躲不开穆小枣的耳目,就应该刚洗完澡就发个短信直接走人,穆小枣总不至于追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