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虽特殊,但毕竟按规模来算也只是一个小城市,城市中自然也或多或少的有几处毛病,而处于云空上学必经之路的这个丁字路口由于地势低矮,每每到了下雨时候各处积水纷纷聚集,却因为下水道堵塞而造成排水不及时,往往形成足足有人小腿长度深的水潭。云空为此吃了不少苦头,也咒骂了不知多少次。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毛病仍是不改,在今天依旧被云空狠狠痛骂了一句。
放眼望去,只见丁字路口上那人行道与红绿灯交接好大一块地方,都已被积水所覆盖。积水微微泛着黑,雨水落在上面,却惊不起任何波澜,就像是落尽了虚空之中。反倒是因为各处流水聚集而来的原因罢,整个积水表面一层层的荡漾着厚实的波纹,外围不时鼓起,海浪一般,却又显得污稠,直让人觉得恶心。不时有车驶过,拉起亮丽水帘。
云空拉着刹车放缓了速度,按照多年经验,围着积水外围试图想绕行,饶是如此水还是漫到了被踩至最低处的脚踏板,一股寒意从他的脚底直直冲了上来。
还好这痛苦的路程并不是很长,云空咬着牙强忍着异样,正准备重新加快车速,眼角一瞥间,却发现有两辆车正从上方驶来,而在前头那一辆银白色的跑车甚至已是悄无声息却来势汹汹的驶进了不远处的积水之中!
“我勒个去!”
云空只来得及张口叫了一声,这时做什么都已是为时已晚。
快速运转的车轮碾碎了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的冰冷液体,并将它们疯狂的卷了起来。积水就像是马力全开的喷泉一般从那漂亮小巧的银色车轮之中高高喷出,在冬日的雨天之中形成了一道完美弧线,向车的左右飞射而去,舞成了一抹惊心动魄的风景。那一瞬间,那辆银色跑车就如同张开了两双银白翅膀,叫嚣着从云空身前快速飞过。
而那些翅膀,当然没有随着它的快速离去而扇动拍打,而是重重的打了下来,再次溅起一地积水——早些喷出的水花碎落在云空身旁的积水上,一眨眼间溅出了无数波纹,霎是壮观,但云空却无暇顾及,只是因为,就在他的正前方,那双已散碎开来的翅膀就如同泄愤一般,直冲冲的向他扑了过来,似乎知道此刻云空在心里是如何的痛骂它。
望着眼前这些前一刻还直觉得恶心反胃的路边积水这般向自己扑来,云空眉头一皱,管他劳什子什么破校规,伸手一挥——只来得及在胸前设一道屏障。
可惜他忽略了一件事——他此刻正穿着雨衣,上半身除了脸部其它部分根本用不着护着,这一手未免显得有些多此一举切浪费良机。
但是就算他明白过来,也已是来不及了。
——反应力啊……果然这几年我就是在学校睡觉的……
那一刻云空只来得及这般自嘲一声。
被卷的高高的翅膀终于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狠狠的朝云空拍了下来,视力可及之中水花四溅,好一部分都因他支起的气旋而改了方向,
看上去就像一朵由水组成的鲜花怒放开来,快速旋转着四射而去,怎么也近不了云空身前十厘米内,保证了云空没被一下子盖个污水淋头透心凉。但偏向下方的一部分则是在没有气旋也没有雨衣庇护的路程中一路顺风,云空先是感到脚部一冷,继而一凉,寒气直深深逼了上来,鞋中似乎也被灌进了水,立马粘稠了起来。
雨衣并不透明,不能看清楚自己到底被淋到了什么样的程度。云空看着紧随而来的红色轿车,认命般的已是做好了心里准备再来一次透心凉,却没料到红色轿车远不像先前银色跑车那般嚣张,早已是放慢了速度,经过积水时也只是一层波纹的动静,并没有他想想中的喷泉时间以及海浪滔天,反倒是把云空唬得一愣。
当他转过头去寻那该死的四个轮子的银色混蛋时,它早已去得远了,竟是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
跟面前缓缓驶过的红色轿车一比,巨大的落差就仿佛是一把辣油,让怒火猛的在云空心中腾腾的燃烧起来。
——别人倒还算了,你在老子面前,还敢跑?!
原本还带着淡淡懒散的面容因为怒火而猛然沉了下来,云空快速着手将自行车停到了一边,身形一动正欲追上之际却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脚下一僵,回身拿下那悬在车柄上的袋子,再转身,风声呼啸中已是不见了人影。
时候尚早,此刻街道上并无多少车辆,道旁的也偶有行人甚为冷清。只有前方那两辆一前一后疾驰的车异常显眼的呈现在少年双眸之中。
跑车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疾风。
云空的眼光冷冷的扫过银色跑车那被车膜捂得严严实实的车窗,深深吸了口气。心头火一般燃着的怒气直灼得他嗓子眼都热了起来,风声倏得大了,下一秒,他已是踏上了银色跑车的车盖上。
跑车依旧快速行驶着,丝毫不为所动,似乎并没有看到那个威风凛凛站在车盖上的少年。
流海争先恐后的在额前舞动着,云空阴沉如水的双眸盯着那被防眩镜挡住面容的司机与灰暗车内坐在后排的那一个模糊人影,沉默了片刻,猛地高高扬起了腿。
“轰!”
“吱…………!”
白色跑车方向急转之后终于是停了下来,啸出短促而尖锐的刺耳声响,渐起了一地冰冷积水,但那个身着绿色雨衣的少年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缓缓地将自己的脚从已是凹了一大块的车盖上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