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你又何苦一往情深,因为爱情总是难舍难分,何必在意那一点点温存……
要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在每一个梦醒时分,有些事你现在不必问,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
诗儿流着泪,轻声断续地重复着:“……爱了不该爱的人……在每一个梦醒时分……”声音越来越低,终于,她含着笑带着泪轻轻地,轻轻地闭上了眼睛。海棠花的绢帕从手中滑落,飘落地上,摇曳着,摇曳着,似乎带着无限的遗憾,又似乎是无限的满足。
屋中但闻众人唏嘘之声,抱琴见文若久久抱着诗儿,强忍伤悲,走上来搀着文若:“格格,诗儿已经去了,你也别太伤心……”文若一把推开了她,也不再哭泣,只用手绢轻轻擦拭着诗儿嘴角的血迹,脸上的泪痕。末了,慢慢地站起身来,想把诗儿抱起来,却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小凳子忙上来扶住,两人一同把诗儿抱至塌上。
“秦顺儿,吩咐下去,将诗儿以贵人的名分下葬。”胤禛低沉的声音传来,屋里的人这才发现他,忙齐齐地跪了下去:“四爷!”胤禛迈步进来,见文若拿着梳子,静静地替诗儿打理头发。叹了一声,伸手去拉文若:“这些让他们去做吧!”文若轻轻一挣,甩开了他,仍是自做自的。胤禛直起身来,瞧着文若,一言不发。屋里的人悄悄退了出去。
“竟想不到她是如此烈性的女子。”胤禛艰难地开口,话语微涩,文若手微微顿了一顿。“若儿,你是一个女人,做好你份内的事。我曾说过,必不负你,你为什么非要跟我争呢?”文若咬着唇,眼泪无声而下。胤禛见状,便道:“我已给了她贵人的位份,对于她一个奴婢来说,已是极大的恩典了。你也不必太伤心了,诗儿是个好丫头,不过再好也不过是个丫头罢了。改日你再挑个,凌儿素日常提及你,你要是喜欢,便送了你使。”
“不过是个丫头罢了……”文若闻言,抬起头来,眼里噙着泪,看着胤禛,直盯到他眼睛里面去。“你恨我伤了你的面子,你恨我……你恨我你冲我来就是,为什么连累别人?诗儿对你一片痴心,你竟然说不过是个丫头罢了?你……”文若一字字说着,站起身来,胸脯急剧起伏,愤怒到了极点。
“胤禛!我原认你是个真性情的人,以为你懂情、懂爱,以为你外冷心热……原来,我竟是看错了你!从今往后,你要你的荣华富贵,天子皇权,再不要在我面前说什么情呀爱的,你不配!你不过是个冷血动物,衣冠禽兽!你……”
“若儿!”胤禛一声断喝,拳头紧紧攥着,显然强压着愤怒。
“怎么?怒了?怒了就杀了我呀?杀了我,好过我在这里天天生不如死的煎熬!”文若眼里冒着火,藏着刀,一步步地朝着胤禛逼过去。
“你不杀我,我就等着,看着,等哪一天你走到权力的颠峰,我会在你身边瞧着,瞧瞧你还能剩下些什么!”说完转身迈出门去:“抱琴!小凳子!咱们走!让你四爷去赐人死后哀荣,偿还他的罪孽吧!”
小凳子瞧了瞧屋里的四爷,眼见文若头也不回地在前走了,只好跟上。
胤禛眼瞧着她们一行人越行越远,全身冰冷。攥紧的拳头松了,浑身突然没了力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在诗儿那含笑的脸上,久久没能移开……
第十九章
诗儿走了,四贝勒府安静了好一段日子,尤其是这绿棠小院,越发静得不像是人住的地方了。胤禛自是绝迹,其它院里的人如非必要,也绝不与这院里的人拉上半点干葛,便是半道儿遇上,也是低了头绕着走,个个如同避瘟神似的避着。不过吃穿用度,仍是丝毫不减,且因文若这里的丫鬟死了三个,因此又送来三个小丫头,文若也不计较,里里外外全丢给抱琴处置,自己整日价的发呆。小凳子想尽了办法逗文若说话,三五天里也难得听她开次口。饭来便吃,到时即睡,昏昏噩噩,倒是跟她的人白赔了不少眼泪。
正所谓人间四月芳菲尽,院中的海棠也都逐渐凋谢了,绯红的花瓣随风洒满院子,每日清早起来,地上便是薄薄的一片嫣红,宛如翻倒了胭脂盒子。
雄鸡清唱,东方已经发白,幽静的绿棠院中忽然响起了歌声:
“我是被你囚禁的鸟
已经忘了天有多高
如果离开你给我的小小城堡
不知还有谁能依靠……”
院里的人,都醒了,听着这缠绵的歌声,循声而来,站在院子里。但见得文若一身火红地站在海棠树下,她身上的红,地上的红,漫天飘着的细碎的红,天边东升的太阳映照的红……红成一片,彷佛整个世界也都被染红了,就连那歌声,也是红色的。
“我像是一个你可有可无的影子
冷冷的看着你说谎的样子
这撩乱的城市
容不下我的痴
是什么让你这样迷恋这样的放肆”
“秦顺儿!把门窗关上!”四爷刚下朝,正在书房写字,那歌声不知怎么,竟像是往他心里扎去。“回四爷,门窗都是关好的!”秦顺儿哈着腰回道。“哼!”四爷站起身来,重重地把笔一砸,墨汁溅了四处。秦顺儿忙跪倒在地:“爷,那院子隔的近,要不……”“去!叫她别唱了!”四爷负着手,在屋里踱了几步。
“奴才这就去!”秦顺儿忙爬起来,退出门外去,“回来!”四爷喝道。“四爷还有什么吩咐?”“在这站着!哪里也不许去!”“蔗!”
他便又坐下看折子,歌声渐渐沉寂,终于什么也听不到了。秦顺儿立在旁边,瞅着四爷手里的那本折子却似乎看不到头似的,一个时辰了,还停在那一页……
“我像是一个你可有可无的影子
和寂寞交换着悲伤的心事
对爱无计可施
这无味的日子
眼泪是唯一的奢侈”
“格格,今儿怎么起得这么早?”文若看了抱琴一眼,扶着她的手坐在花荫下,“睡不着,便起来走走。”四下里站着的人听了这句话,却彷佛得了大赦似的:“阿弥陀佛,主子总算是说话了!”抱琴扶着文若,道:“这歌儿叫什么名字?真好听,不过太悲了些。格格别总是想这些伤啊悲的,得看开些才好,不然,这往后可怎么过呢?”文若若有所思的道:“是呀,这以后可怎么过呢?”忽又回过神来,道:“抱琴,等会用完早膳,叫院里所有下人到我屋里来。”
“我这里的情形,你们如今都已看到了。莫说四爷今后是再不会来的,便是他来,我也不依,必打了他出去。”屋子里黑压压一地的人,抱琴在文若旁边站着。听了这句话,心里一跳。“我自进府来,时间虽也不长,却是三灾八难的,你们跟着我,吃了许多苦,却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是我对不住你们,却难为你们尽心服侍一场,我这里跟你们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