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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第1页)

或扯一块包袱皮,做饭睡觉。汹涌的河水咆哮着,家属们人多,不管谁想干什么都不得不大声喊叫,不这样,就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了。

古蒙儿在家属群中穿梭。她不断躲开冲过来的家属,帮她们搬重物,替她们拾起掉在地上的包袱,搀起摔倒的孩子,哄孩子不哭。她的头发散落下来,她的脸上全是汗,可她做得那么心甘情愿,也做得那么自然而开心。

一个大肚子家属被卵石绊住,趔趄了一下,差点儿没摔倒,古蒙儿眼疾手快搀住她。大肚子看古蒙儿一眼,问她是不是新来的?古蒙儿不知所措地点头,她看大肚子,大肚子很年轻,模样儿不到二十岁,一口嘎嘣脆的四川话,古蒙儿就和她交谈起来,大肚子以为古蒙儿也是来探亲的干部家属,古蒙儿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大肚子,她的真实身份,就算她说了,大肚子也不会明白,没人会明白她闯进边境地到底是为了什么。大肚子认真地看古蒙儿,她没明白古蒙儿既不相亲,也不是部队家属,怎么也会在这里呢?大肚子把古蒙儿拉进狭小的塑料棚里,让古蒙儿坐下,像认识很久的姐妹一般,大肚子说这是她的屋,临时的,没有住房证,又问古蒙儿吃不吃饼干?葱油味的,好吃得很。

古蒙儿不饿,实在没有胃口,急切想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大肚子自己吃葱油饼干,吃得很香,很馋,一副很饿的模样,大肚子一边吃,一边打量古蒙儿,她说:“你不像是二婚。这么俊。你肯定是献身派哈。”

古蒙儿困惑了,不明白献身派是啥玩意儿。大肚子一派老到的神色,扶住肚子,一脸骄傲地解释,献身派就是不爱别个、只爱边防军、把自己献给边防军的女人沙。大肚子说她二十七了,古蒙儿二十二,她该叫古蒙儿妹儿。

大肚子说她在镇上是一枝花,追她的人起码一个排,她偏不嫁给他们,偏要嫁给刘转风。有人说她把自己干掉了,有毛病。不是军人她不嫁,军人不是边防军她不嫁,她宁愿当老姑娘,她现在这是第四胎,前三胎都落了。这回一定怀巴实,非给刘转风生一个胖娃娃,要不然,他们连的人一见到她就躲。

古蒙儿不明白地看着大肚子。大肚子咯咯地笑,捂着嘴,不好意思,她说他们会觉得对不起她沙。她怀娃儿啷个怀?要找刘转风怀沙。她到哪里找刘转风?要到山上找沙。山上怀的种子轻飘,怀不住,怀了就落,他们觉得是他们影响了她沙。她不要他们对不起,她要对得起他们,对得起刘转风,所以她才上来,让他们看一看她的肚皮。

大肚子边说边看自己的肚子,很有力地抚摸它。这次刘转风看不成她的肚皮了,她的钱在路上让贼娃子摸走了。没赶上班机,是搭十八团的车进来的。厂里只准了两月假,来回一个半月丢在路上,到这里又耽搁了十天,香港同胞在他们镇上办的厂,不回去就开除。她不能让厂里开除,那样刘转风妈妈的病就治不成了,她明天就打算回。

古蒙儿脸上淌着汗,她心里有什么堵得慌,她拿不准自己是什么感受,酸酸的,苦苦的,好像又不是这两样,疼痛吧,也不像。

大肚子和古蒙儿说话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大肚子朝塑料棚外面看了一眼,把手伸向古蒙儿。古蒙儿把大肚子拉起来,大肚子拉着古蒙儿往塑料棚外钻,大肚子很灵巧,捂着肚子在前面跑,古蒙儿紧跟在后面。来到河边,几个家属正围着一个流着泪的黄头巾妇女,在朝河对岸喊话,河对岸站着三四个军人,他们也朝这边喊话,两岸的喊话不是喊,是吼,不吼声音就让咆哮的河水掩盖了。

黄头巾叫朱明明,她吼着要见赵指导员,河对岸的赵德刚也吼着喊,他就是。军人、家属彼此吼着话,谁也听不清是什么,赵德刚往一块大石头上爬,三四个军人把他扶住,让他站高一些。

朱明明在这边等了五天了,她可以再等,等一辈子,她现在不能再等了,她女儿病了,得了肺炎,她怕女儿等不起。赵德刚愣在河对岸,很快跳起来,赵德刚喊:“朱明明!朱明明你把妞妞抱来,让我看一看!不,别抱来,别让她吹风!朱明明你等着,你在那儿别动,我马上就过来!”

赵德刚明显慌乱了,对那三四个军人说着什么,一边说一边*裳,三四个军人去拖一条绳子,把绳子往军官腰上系。黄头巾愣住了,泪水不停地往外涌,她终于相信对面的男人是她的德刚,不是德刚就不会这么拼性命,她自责她怎么就没认出来呢。她疯了似的往回跑,摔了一跤,古蒙儿上前去扶,黄头巾推开古蒙儿,继续往回跑,她一边跑一边喊:“妞妞!妞妞!是你爸爸!你爸爸接你来了!”

黄头巾瘫倒在卵石堆中,失去了知觉,古蒙儿带着几个家属七手八脚,又是拍背又是掐人中,把黄头巾弄醒。黄头巾一醒就推开古蒙儿往河边挣,跳着脚拼命朝河对岸喊:“妞妞他爸!德刚!赵德刚!别过来!千万别过来!”

河对岸,两个军人和湿漉漉的赵德刚争执不休,另两个军人在一边劝解。赵德刚和军人拉扯起来,拉扯得要打架。他们拉扯的是赵德刚腰间的那条绳子。

赵德刚摆脱同伴,腰间拖着绳子大步朝河边走。两个军人紧跟着他。另两个军人把绳子往河岸上的大石头上绕。

黄头巾急了,嗓子也哑了,泪水如雨,她哭叫着:“赵德刚,孩子她爸,冤家,我求你了,”黄头巾失声了,她张着嘴,却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其他的家属跳着脚朝河对岸喊:“莫过来,莫过来……”

河对岸,赵德刚充耳不闻,一步步坚定地走下河。他身后,两名军人也下了河,站在浅岸上,用力拽紧绳子,浪头一打,赵德刚扑进河里,奋力朝河这边泅。

郝大地是呼啦啦扒完了一碗面,一脸大汗地伸手接过第二碗干掉,他听到曹仁和肖沐天在商量怎么办的事,肖沐天也没有办法,除了等还是等,可朗措的情况不能等,得尽快手术。

郝大地已经吃完了,把碗放下,神色严肃地抹一把嘴,他终于说话了:“那倒不一定,我不反对老西藏精神,朗措要摊上了,该牺牲该奉献,他不会憷头,也没人拦,可现在没到那个特别的时候。”众人都欣喜地看着他,以为他有什么好的主意,可等半天,他说他没有主意。不过,郝大地还是想强渡黑马河,周班长不同意,黑马河水急,平时渡都得小心过,从来没有人在涨水时渡过它,不能冒险!

这时,一名渡口班的战士冲了进来汇报,七连有人强行过河,差点儿没淹死,人被冲回去了!周班长脸色都变了,踢倒板凳往外冲。众人跟着周班长往石屋外冲,河中间,浪头将赵德刚淹没了,绳子绷得紧紧的,将两个浅滩上的军人拉得东倒西歪。一个军人跌进河里,带倒另一个。两个军人撞在一起,搀扶着起来,继续拉紧绳子。

黄头巾突然安静了,家属们也安静了,都紧紧地盯着河水。古蒙儿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一旁的卵石堆上,手里紧紧捏着两个卵石。周班长和林小林跑来了,两个人跳着脚喊:“快回去!快回去!”肖沐天等人跑来了,也紧张地盯着河中央。

赵德刚在河水中冒了一下脑袋,拼命挣扎着,挣着脖子咳嗽,很快又沉下去。河滩上的两个军人在喊叫着。他们在收绳子。他们把绳子绕在腰间,拼命往岸上扯。郝大地脸色铁青,迅速*裳,踢掉鞋,转头对周班长喊:“把渡船拖过来。”

周班长为难地说:“没有解渡命令,渡船不能动。”

郝大地圆瞪双眼朝周班长吼:“去拖船!”周班长吓了一跳,转身带着林小林跑向渡口,肖沐天没回头,只是看着河对岸,“不用了。”他说,郝大地看肖沐天,再看河对岸,四个军人用力收绳子,把收回的绳子往石头上绕。

河中间,赵德刚冒出脑袋。他已经失去力气,任由河水和同伴摆布,或者由河水将他带走,或者由同伴将他拉回岸上,还是同伴赢了,赵德刚很快被拖回岸上。同伴瘫倒在河滩上,两名军人扑向赵德刚,给他做人工呼吸。

黄头巾眼巴巴盯着河对岸,家属们眼巴巴盯着河对岸,都在抹眼泪,河岸上哭声一片。赵德刚突然坐起,一口水喷在军人们脸上,军人疯了似的手舞足蹈,在河滩上跑动。

黄头巾身子一软,坐在卵石上,目光发呆,泪流满面。家属们欣喜地围着黄头巾说:“明明,赵哥活了,赵哥活了。”

古蒙儿呆呆地站在那里,她实在没有想到在她的生活里会看到这样的一幕,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这一切,打死她,她都不会相信,边防军人和家属的生活会是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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