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沐天在电话中明确说了自己的想法和要求,他的想法和要求都得到了分区领导的同意。刚一放下电话,教导员凑过来了,教导员从肖沐天脸上已经读出了分区领导的意思,他拍拍肖沐天的肩,让他们上路,干粮和马匹已经准备好了。
肖沐天和教导员从营部走了出来,他们看到郝大地在检查马匹,往马匹上绑行李,古蒙儿情绪暗淡地在一旁看着,郝大地的痞劲又上来了:“喂,昨晚没睡好?不应该吧,四千二百公尺,低了七百多,享福死了。知道哨所的兵管营部叫什么?西戴河疗养院。这里氧气充足,空气含氧量比你们深圳只少百分之四十二,乖乖隆地咚,养神仙似的。没看这里都是干部,人养得个个儿像航天员。我提过意见,哨所的兵,每半年下山来疗养一次,三天五天也行,看指甲是不是翻得回去,毛孔是不是能重新长出来。”郝大地自顾自地说着,没见古蒙儿吱声,回头一看,古蒙儿早离开了,在一匹高大的马边转来转去。
郝大地丢下自己的这匹马,又凑到古蒙儿身边,一边温情脉脉地看她,一边说:“别打不该打的主意,军队干什么论官衔,这个大家伙,得个上尉衔的人骑,你骑不了。”
古蒙儿看郝大地,郝大地有些紧张地问:“还记昨晚的仇?心眼儿太狭隘了吧?开玩笑啊。你要能骑,它归你。”
古蒙儿笑了一下,这是她来高原的第一次笑,她笑得太美丽迷人了,郝大地在那一瞬间忘了周围的一切。他贪婪地盯着古蒙儿看,思绪在这一刻有些脱离了,飞得很高很远,他在想,她要是也能像古蒙儿这样美丽迷人的笑,该多好。
郝大地在想自己的心绪,古蒙儿也懒得理睬他,扭头朝高大的马走去,伸手拍了拍马脖子,没等郝大地拦住,她连马镫都没用,纵身一跃,翻身上马,一拎缰绳,高大的马一跳,扬蹄而去。操场上的人们都停下手中的活,转过头,吃惊地看着院子里变着花样转圈子的马和漂亮地贴在马背上的古蒙儿。郝大地回过神来,他瞪大了眼睛,他还真是小瞧了古蒙儿,“嚯。真嚯耶。”他叹息地叫着,古蒙儿转了几个圈就回到郝大地身边,漂亮地翻身下马,郝大地凑过去问古蒙儿在哪儿学的,是不是在深圳大马路上学的。
古蒙儿不理郝大地,亲昵地拍了拍马脖子,亲吻了一下马,古蒙儿的这个举动,让郝大地又生出一番感慨,“我突然觉得吧,我俩有很多共同之处。”古蒙儿看郝大地,郝大地公开地套近乎,一点儿也不脸红,他继续说,“知道仓央嘉措的诗吗,就是六世*。‘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我俩,都属于不安分那一种,情缘重,运道好不了。”
古蒙儿一眨不眨地看郝大地,她从郝大地套近乎中看明白了,郝大地又要耍花招了,她直截了当地问他:“说吧,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郝大地咧嘴乐了,真心实意地夸奖古蒙儿。他朝四下看了看,向古蒙儿示意,让她靠近他,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后,不等古蒙儿回应,迅速冲进电话室里。
教导员和肖沐天在营部办公室出来后,肖沐天去了营部值班室,他给父亲肖同挂了一个电话,他告诉父亲还有四个月他就休探亲假,到那个时候,他和父亲一起回成都和沐云好好聚一聚,享受一点天伦之乐。他也答应父亲会去看看妈妈,他已经很久没去妈妈的坟地了,不过他没有告诉父亲被撤职检查的事,肖同也没有告诉肖沐天他的病,他们彼此向对方隐瞒着在他们身上发生的痛苦和不幸。
肖沐天和父亲通完电话,犯了一会儿愣,不过,很快他就朝门外走去。在营部操场上,曹仁和朗措都在,他走近朗措,蹲下身子替朗措检查鞋袜,很仔细地检查完后,对朗措说路上会很辛苦,要他做好思想准备。
朗措充满信心地望着肖沐天说自己能行的,马儿丢不下风,他属风。肖沐天点了点头,微笑着拍了拍朗措的肩膀,走向曹仁,要曹仁做好上路的准备,他会控制路上的情况,尽量给朗措时间,让朗措能吊几次脚。
曹仁的腰间鼓鼓囊囊,是那支老式军官用手枪,肖沐天敏锐地朝曹仁腰间看了一眼,不过他没有说话,仅仅看了一眼就把目光移开了,他对曹仁说论级别,他是上级,可到黑马河兵站这一路,他要对所有同路者负责。曹仁点头表示会服从命令,肖沐天安排好他们俩后去找郝大地,他打电话时看到郝大地和古蒙儿耳语什么,已经有一会儿没看到他了,他可能又会惹事。
肖沐天朝操场另一边看,古蒙儿脸色木然地坐在杨树下,肖沐天朝古蒙儿走去,他在她面前站住,脸上露出一丝欣赏的神色,他看到了古蒙儿骑马的样子,他也没想到古蒙儿居然比他骑得都好。
古蒙儿低头捂着肚子,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肖沐天关心地看着古蒙儿的脸色,关切地问:“怎么,不舒服?” 古蒙儿点头,然后又摇头,痛苦地把头埋进膝盖里,悄悄往一边的营部看。肖沐天被她弄糊涂了,曹仁过来了,朗措也跛着脚跟过来了。肖沐天想让曹仁帮古蒙儿看看是什么病,古蒙儿坚决不让。曹仁试着向古蒙儿走近,古蒙儿急了,她一把推开曹仁,眼睛又瞟向了营部。肖沐天慢慢直起身子,与曹仁对视了一眼,他们猜到了古蒙儿肯定有事在瞒着他们,肖沐天朝四周看,还是没看到郝大地,他大踏步往营部走去。
古蒙儿看着肖沐天的背影,不得不承认自己不善于撒谎,她很沮丧,没有完成郝大地交给她的任务,还是让肖沐天洞察出破绽来。
在营部值班室,郝大地正在给地方线接电话,电话通了,一边说话一边朝窗外看,看到肖沐天走到古蒙儿面前,他想古蒙儿会帮他缠住肖沐天,心急地喊:“接电话,接电话呀,喂,喂,有人吗?喂……”他脸上的玩世不恭刹那间不在了,一脸的认真,口气里透出无限的温柔,“是我,我是大地,我是郝大地。是你吗?你能听清我的声音吗?……喂,喂,你能听清……”
电话里始终没有人说话,郝大地急得要上房,不一会儿,他愣住了,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他清楚地听到电话另一头传来哭泣的声音。他更急了,他对着话筒说:“听我说,你听我说,你别哭,你一哭我就乱,彻底乱,没章没法地乱。我不要你乱。不,我是说,我不要你哭。你别哭……喂,喂,你在听吗?”
对方把电话挂断了,话筒里传来忙音,郝大地急得重拨,拨了一半,停下,挂下话筒,人沮丧到极点。门被推开了,肖沐天站在门口,郝大地慢慢直了腰,玩世不恭的神情又挂回脸上。他不看肖沐天,可肖沐天却直视着他,他想绕过去,肖沐天挡住了他的去路,警告他:“不要缠着她。”
郝大地仍然不看肖沐天,从他身边擦了过去,头也不回地往营部操场走去。
第三章 我是献身派 <;2>;
肖沐天他们要去黑马河兵站,郝大地依在一棵杨树上,九毛九站起来,舔郝大地的脸,郝大地懒心无肠,让九毛九舔得东歪一下,西倒一下,不由得发火,用力把九毛九推开,“烦不烦!”
九毛九没有防备,歪倒在地上,起来坐正,困惑地看郝大地。郝大地看着远处的山峦,调儿不准地吹口哨。曹仁和朗措已经上了马,古蒙儿牵着那匹高大的马站在一旁,看见郝大地把九毛九推倒在地上,她有些生气,撒开缰绳过去,朝郝大地瞪眼,“你推它干什么?怪它呀?它也没坏你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