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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第1页)

肖沐天看了看手表,吩咐大家睡半小时上路,郝大地早躺在草地上了,搂过九毛九,十秒钟不到就打起了呼噜。曹仁检查朗措脚上的合金平板,一瓶药塞进朗措上衣口袋,声音放得很低说:“有简易担架,走不动别硬撑。别太替别人考虑,有时候效果反而不好,会是牵累,知道吗?”

肖沐天在草地上坐下了,没睡,蜷着腿,在牧羊犬脖铃的清脆声响中仰头看高高的冈多则拉大雪山。

半个小时后,郝大地背着一个巨大的行囊,和九毛九走在前面。曹仁背上的行囊小,加了一个急救包,有点儿零碎,搀扶着朗措走在中间。朗措是一对行军式手杖,脚上打了夹板,有点儿瘸,但走得不慢。肖沐天断后,也是巨大的行囊,还挎着那支老式步枪。刚上路,人不多,郝大地有经验,压住脚步,走得有节奏,很从容。他走到曹仁身边问风湿性心脏病,到底有治没治?

曹仁告诉郝大地,那得看病情。二期以下,好办;二期以上,难办。郝大地又问:“那要上高原,是不是特别危险?”

曹仁点头,海拔高,缺氧,会引起体内钠、水潴留,时间长了,潴留症状向脑、肺、心脏组织转移,心脑组织毛细血管通透性增加,血管扩张,血液量增加,颅内压升高,这些都直接受之于心脏,医学上叫AMHAP,也叫综合性高原病,不单纯是心脏,还有神经系统,危险非常大。死亡率分地区,百分之三十往上递增。

郝大地沉默了,肖沐天不说话,走在后面,默默地听两人说。过了好一会儿郝大地又开口了,这回他找朗措说话,问朗措是不是累了,他可当朗措的马,扛着他走。曹仁插话说朗措没累,是在想古蒙儿,郝大地来劲了,对古蒙儿,他是很有感触的,他觉得古蒙儿挺神秘的,放着大好的深圳不待,跑到高原来蹚泥水,也没听她叫声苦,也没听她叫声累,还不让人照顾,谁照顾了她跟谁急,是个怪女孩。

郝大地和朗措讨论古蒙儿时回头去看肖沐天,肖沐天的视线往山下看,郝大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了,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山下隐隐约约,有一些人正向山上爬来,吴欢背着行李,和娜叶沿上山的小路往山上爬。在他们后面,是领着三个年轻兵的古蒙儿,他们看见肖沐天和郝大地站在远处的山头看,古蒙儿快乐地向他俩招手。肖沐天的眉头皱紧了,气恼地说了一句:“胡闹!”郝大地笑眯眯地看着古蒙儿说:“有志气!”

在一个山坡处,古蒙儿他们赶上来了,众人爬坡爬累了,有点儿喘,一脸通红,坐下来休息扇扇风。曹仁为朗措检查脚上的夹板,边检查边往一处平坦的坡地看。肖沐天、郝大地在和娜叶、吴欢说话,吴欢的声音是兴奋的,有他表现的时候,绝对话就特别多,他在说:“我真没有怂恿嫂子,嫂子是老师,要怂恿是她怂恿,一班一班的怂恿,都怂恿成现代化建设人才,IT精英也有,证券红马甲也有,网络CEO也有,翻过来怂恿国家,国家感谢嫂子,感谢嫂子,感谢……”吴欢受不了郝大地揶揄的目光,打住了。

郝大地问:“没词儿了?继续啊,继续。”

吴欢低下头,不安地拉背包带。肖沐天没理睬郝大地和吴欢,转过去说娜叶,他没想到娜叶会跟上来添麻烦,不是他不带他们上路,而真的是翻雪山有太多的困难,海拔五千到六千公尺,两到三天的无人区,好几个大风口,战备路挂在悬崖峭壁上,路上的艰苦情况是他们这些没有翻雪山经历的人想象不到的。肖沐天说完路上的困难,要娜叶带着他们散着步回兵站去,高原的风景好,内地见不到,就当是出来散散步的。

娜叶总算是明白了肖沐天的意思了,不干了,既然来了,就得往前走,她要去七连。郝大地也劝娜叶:“嫂子,能有什么事那么急。高原不是内地,内地是天上一日,世上百年,换成高原,是内地一日,高原百年。这里的日子过得慢,等十天半个月的,算不了什么。”

娜叶态度很坚决,她必须走,一天也不能等。娜叶的固执在肖沐天的意料之外,他觉察到什么,娜叶肯定有事瞒着他们,肖沐天想知道原因,娜叶下了下决心,终于打算实话告诉肖沐天原因,吴欢急了,从一旁跑过来,拦在娜叶面前,说是连里说了不让说,娜叶不管这些,她只知道董副指导员是她的爱人,连里的事她管不了,爱人的事她是可以管的。吴欢还要阻拦,被郝大地用眼色阻止住。

娜叶沉痛地说话了:“肖连长,小郝,我的确急,的确担心见不着他;不是真见他,要说真见他,这一辈子,我已经见不着他了。我是去见他的魂。”

肖沐天和郝大地愣了一下,一旁的古蒙儿和四个年轻的兵也愣住了,停下说笑朝这边看。郝大地有些不明白娜叶的意思,他不解地问:“你在说什么?”

“老董,他已经不在了,我是去给他扫墓的。”娜叶低下了头,望着自己的脚尖,有泪含在她的眼眶里,她忍住了,没让泪掉下来。

肖沐天和郝大地吃惊地看吴欢,吴欢拼命把头往下低,古蒙儿和三个兵往这边移,坡上曹仁停下手中的活,注意这边。

吴欢说:“董副指导员,他,他在两年前,就牺牲了。”

娜叶接过吴欢的话说:“部队通知我的时候,我当时就打算进来,可那时孩子不到半岁,得了肠扭转,喂什么吐什么,整天往医院跑,托了多少人,别人都不敢带。”曹仁为朗措检查完夹板,从坡上下来。

老董的父亲去世早,母亲那一年也走了,留下一个残疾弟弟没人照顾,娜叶从海南到了昆明,带着孩子和小叔子,这么一拖,两年就过去了。今年孩子的病情有好转,她带的毕业班也送走了,她就想,得来看看了,本来是要早进来的,连里工作忙,一直让等着,她就等。后来她等不下去了,给连里说,她不给连里添麻烦,就看看老董的坟,给他添捧土,她就走,不吃连里一顿饭,不让连里铺被褥,不麻烦谁。谁知进来了,却走错了道儿,老也走不到老董的坟头。眼看着大雪就要到了,她知道,大雪一到,则朗就得封山,她就算白来了,又得让老董等一年。她已经欠他两年了,他已经等她两年了,不能让他再等,不能再欠他的,说什么,她也得在头场大雪下来之前,把从家乡带来的土,给他培上。培上,她就走。她要让他的魂,能闻到家乡的泥土味儿,就当那是一件棉袄,让他这个冬天暖和一点儿。

娜叶说得平静,像是在说课本上的故事,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惊愕。曹仁嘴唇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喉头硬,没说出来。郝大地看肖沐天,发现他的脸转向一边。

肖沐天的目光在远处的雪山上,他的耳畔隐约响起从彼世传来的悠远的问候:

——沐天,你还好吗?沐天,你还好吗?

肖沐天闭上眼睛,陷入回忆之中:隐隐约约,肖沐天和李娜在漫山的杜鹃花丛中,李娜问他:沐天,是不是爱上军人,就得经历常人无法经历的煎熬?他不说话,把杜鹃花链往李娜脖子上套。李娜又问:沐天,是不是爱上军人,就得在绝望里寻找希望?他还是没说话,把杜鹃花冠往李娜头上戴,李娜追着他要答案,肖沐天生气了,丢下杜鹃花往一边走,李娜去追肖沐天,肖沐天快跑,高原野马似的,李娜追不上,无望地站住了。

李娜在喊:沐天?沐天?你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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