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干事问:“那条路早就废弃不用了,你怎么知道现在还能走?”
曹仁也提出了质疑:“对呀,就算有香客走那条路,我们是踩着第一场大雪的风头赶到这里的,要是大雪落下,我们会不会被封在山上下不去?”
根据肖沐天了解的情况,去年冬天,九团一个排追捕几名走私分子上过冈多则拉大雪山,走的就是这条传统的西线。他们从北峰上,南峰下,到达黑马河兵站,关押走私分子的第一地点,就是他们现在说话的这间宿舍,九团一个排能翻过来,肖沐天想他们也能够翻过去。
曹仁被肖沐天说服了,起身去收拾行李,肖沐天笑着冲曹仁示意他已经收拾好行囊了。廖干事却不同意他们这样干,他又强调分区指示就地待命。肖沐天不理他,推开门走了出去,廖干事愣了一下,追了出去。肖沐天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分区指示就地待命,没有说见死不管。有件事他要交给廖干事,翻越大雪山不是件轻松的事,朗措无法自如行走,行动不方便,古蒙儿交给他,为确保降低人员风险,翻过雪山后,他和郝大地不再回到黑马河兵站,他们分区见。
廖干事指责肖沐天,这么大的行动,不向领导汇报怎么行,肖沐天告诉廖干事已经汇报了,他是分区来的领导,可他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
肖沐天走出了宿舍,廖干事亦步亦趋,肖沐天朝一边看,远远的,几个兵正抬着一些装备器材往这边走。廖干事急了,他指着肖沐天说:“你这样做是要犯错误的!不,你这样做是错上加错!”
肖沐天努力克制着不发火,尽量让语气缓和了一些说:“廖干事,你从分区下来,应该解决问题,而不是给问题贴标签。你真的没有想过,你为什么要穿上这身军装,你穿上军装以后叫什么?警察?”
廖干事也火了,他知道,肖沐天是分区的标兵、司令部的红人,但这并不意味他就可以在军人意义的问题上给他上课。他是政工干事,政治工作是他的专业,他还犯不着让肖沐天教训。
肖沐天不理廖干事,向范股长和一名军官迎上去,军官望着肖沐天说:“肖连长,朗措的事范股长给我说了,马站长昨晚带队去了一战区,他不在,站里的事情由我代理。这事我们支持。装备和器材给你们准备了,你签个字,看看还需要什么,战时状态,能喘气的给不了你们,别的尽管说。”
范股长也说:“昨晚大地打招呼,我就给站领导汇报了。站领导说,不能再让第二个同志倒在黑马河兵站,要那样,黑马河兵站连啐自己的脸都没用了,就是背个集体处分,也得把朗措兄弟送过山去。”
他们这样做,是被肖沐天感动了,都穿军装,都是责任,一个目标,那就是救人要紧,一切都不言谢。
肖沐天看了一眼远远站在操场上的娜叶和吴欢,对军官说:“那我就不谢了。我有个请求,七连董副指导员的爱人已经进来半个月了,还没见到人,路修通后,尽快把她送走,让她上头一辆车。”
军官回答说:“行,头一辆车。老规矩,凡是被军队叫爱人的,坐驾驶室。”
肖沐天走向娜叶,向她表示歉意,不能带她们走。朱天明、多戛和杨扬过来了,三个年轻的兵都背着行囊,用殷切的目光看着肖沐天,他们希望肖沐天能够带他们走,肖沐天知道翻越大雪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随时都有危险发生,他不能带他们去冒这种危险。他也知道他们要考试,考试是他们的事,怎么走进考场也是他们的事,他们自己解决,他帮不了他们。
廖干事脸色阴沉地走了过来,把肖沐天带到宿舍外,他还是要阻止肖沐天他们的行动,以分区政治部处理博古拉边境争端事件工作组组员的身份,命令肖沐天立刻停止他们的错误行为。
肖沐天清楚廖干事不是在执行分区的命令,他是害怕,害怕承担责任,害怕一旦出问题会影响到他的仕途,肖沐天不听他的,他火了,要给分区领导打电话。“用什么打?你那个没有电池的电话吗?”两个人回头看,郝大地一脸嘲讽地从宿舍里走出来。在他身后,是行装整齐的曹仁和被古蒙儿搀扶着的朗措,廖干事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你们疯了!”他一边匆匆离去,一边掏出手机气冲冲地看,想砸掉又舍不得,气坏了。
在操场上吴欢等年轻士兵不屑地哼了一声,拿眼白远远地看古蒙儿。郝大地看到了,笑了笑,众目睽睽之下走向古蒙儿,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她,同时故意附在她耳边小声说话,然后迅速地离开,回头向古蒙儿大声说:“缠不缠的,来日方长。”说完朝操场上的吴欢和三个兵走去了。
古蒙儿摊开手,手心里是那把瑞士军刀,郝大地刚刚塞给她的。肖沐天走近了她,说:“我们得暂时分手。”古蒙儿看着肖沐天,没有说话,肖沐天又叮嘱古蒙儿,像个大哥哥一样,冈多则拉主峰海拔六千,他不能多带任何人,他要古蒙儿遇到事儿和别人商量一下,别自作主张。
古蒙儿仍然没有说话,一眨不眨地看着肖沐天。肖沐天停了一下,心里竟多了依依不舍之感,他其实是很想带着古蒙儿,希望她时刻在他的身边,哪怕不说话,他都觉得甜蜜。
郝大地走到三个年轻兵面前,三个兵叫他:“老兵……”郝大地打断他们说:“哥儿几位,听好了。我呢,不做老母鸡,咯咯嗒咯咯嗒,挺烦人的。也就是说,我这人不怎么护家人。不过,要看情况,比如说,家人是不是遇到了麻烦,必须得护,还有,是什么性质的家人。”郝大地说完扭头温情脉脉地看了古蒙儿一眼,又回过头,换了一脸严肃,“对她,你们尊重点儿,别拿眼白往她脸上贴。男人,男军人,这样做不地道,知道不?不是要你们把她供起来。她不是朗措说的白度母,不用人供。你们把眼白换成牙白,牙齿多*儿,冲她微笑,这就行了。”
三个兵不解地望着郝大地问为什么?郝大地一字一顿地说:“因为她是我女朋友。”三个兵大惊,立正,朱天明还是有点儿不明白,他问:“她不是偷渡客吗?”
郝大地问:“谁告诉你们的?”三个兵扭头看吴欢,吴欢见状想开溜,没溜掉,被郝大地挡住了,吴欢无奈地站住,尴尬地冲郝大地笑。郝大地说:“挺聪明的你看着。那天在河边听你背中国人民解放军宗旨,背得有水平。考考你,知道步兵用导弹波束制导的事儿吗?”吴欢摇头,不好意思。郝大地又问:“知道战位急救盒里都装了些什么吗?”吴欢还是摇头,他有些紧张了,郝大地不放过他,继续问:“知道七七式班用机枪卡弹了怎么处理、掉弹了怎么处理、卡链了怎么处理、炸壳了怎么处理?”吴欢惶惑地看着郝大地,脸上挂满了求饶,郝大地继续说:“不知道?不知道没关系,学。很多事情我也不知道,我承认这个,承认了再把不知道的事儿弄明白。你学我,先承认自己不是互联网,没装那么多知道,明白了?她不是偷渡客,也没有祸害谁,她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你一个当兵的,得保护她,保护好了,别有事儿没事儿的编故事,明白了?”
吴欢用力地点点头,这回郝大地改用武力,狠狠地拍了拍吴欢的肩膀,说:“这就对了。”郝大地就是这脾气,他看不惯的事,他非要拎过来不可,他把吴欢拎过来了,也就满足地笑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六章 翻越冈多则拉 <;3>;
草地上有牛羊群在漫步,牧羊犬脖子上的铜铃清脆地响着,丁零零,丁零零,稍远能看到森林,更高的地方是雪线,雪线之上,就是皑皑的冈多则拉大雪山。一辆吉普车开来,停下。后厢里跳出急不可耐的九毛九。范股长从驾驶台下来,帮助曹仁搀扶朗措,再帮助郝大地从后厢卸下装备。范股长又想起什么,去吉普车后拖出一个长长的帆布包,从里面抽出一支旧步枪,交给肖沐天说:“带上这个。山上有狼,还有雪豹。是站领导批的,算在你的签字下。子弹只能给三发,比没有强。”
肖沐天什么话也没说,接过步枪挎上。范股长和众人握手告别后,跳上吉普,掉头把车开走了。
肖沐天看了看手表,吩咐大家睡半小时上路,郝大地早躺在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