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里,我立时转身向外走去。
张老头住在一种中下级的大厦中,走进了大厦门,我又看了看那张纸条,他住在十六楼F座,我走进狭窄而肮脏的电梯,电梯在上升的时候,发出一种可怕的“吱吱”声,真怕电梯的铁缆,随时可以断下来。
电梯停在十六楼,推开门,就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而我才一出电梯,就知道一定有甚么意外的事发生了,因为走廊中的住户很多都打开了门,探头向走廊的尽头处望著,在走廊的尽头处,则传来一阵呼喝詈骂声。
我在走廊中略停了一停,看到F座正在有吵架声传出来的那一端。
我向走廊的那一端走去,只见一个穿著睡衣,身形高大、容貌粗鲁的男子,正在用力踢一户住所的铁门,大声骂著。
我来到了那男子的身后,便呆了一呆,因为那男子在踢的,正是十六楼F座,是我要来找的张老头的住所。
那男子一面踢,一面骂:“出来,大家别睡了,你们总得有个人出来,不然我一直吵到天亮!”
旁边有一户人家,有一个男人劝道:“算了,大家上下邻舍,何必吵成那样!”
那男子气势汹汹:“这份人家,简直是王八蛋,一天到晚不停敲钉子,从早到晚,声音没有停过,简直是神经病,出来!出来!”
他一面骂,一面踢铁门。
我听得那男子这样骂法,不禁呆了一呆,看来,我绝没有找错地方,那正是张老头的住所,张老头仍然和以前一样,他躲在家中,不知道作甚么事,终于又令得他楼下的住客忍无可忍了。
我不再向前走去,就停在那男子身后不远处,只见F座的木门打了开来,一个老头子,出现在铁闸之后,神色看来十分慌张。
一见有人来应门,那男子更是恼怒了,他先向那老者大喝一声,接著就骂道:“你是人还是老鼠?”
那老头子的神色,看来也有点恼怒。
可能是门外那男子的身形太壮硕了,是以他只得强忍著怒意:“先生,请你说话客气一点!”
那男子“砰”地一声,又在铁闸上踢了一脚,骂道:“客气你妈的个屁,你要是人,半夜三更不睡觉,就算你今晚要死了,也不致于要自己钉棺材!”
那男子又骂出了一连串的污言秽语,接著道:“你是死人,听不到吵声,你问问左右邻舍看,你这种人,只配自己一个人住到荒山野岭去,他妈的,不是人!”
那老头子的怒气,看来已全被压了下去,那男子还在撩臂捏拳:“你有种就不要进出,撞著我,我非打你这老王八不可。”
在这时候,我看出机会到了,我走了过去,对那男子道:“好了,先生,张老先生也给你骂够了,他不会再吵你睡觉的了!”
那男子瞪著我,铁闸内的张老头,也以很奇怪的神色望定了我,因为他完全不认识我,而我却知道他姓张,他自然感到奇怪。
那男子瞪了我半晌,又数落了好几分钟,才悻悻然下楼而去,看热闹的几户人家,也纷纷将门关上。张老头的身子退了半步,也待关门,我忙道:“张老先生,我是特地来拜访你的!”
张老头用疑惑的眼光,望定了我,他显然没有请我进去的意思。
我又道:“这么晚了,我来见你,你或许感到奇怪,我是由警局来的。”
张老头皱著眉,仍然不出声。
我随机应变:“我们接到投诉,说你在半夜之后,仍然发出使人难以睡眠的声响,所以,我一定要进来看一看。”
张老头的神情,仍然十分疑惑,但是这一次,他总算开了口:“我再不会吵人的了。”
我笑了笑,知道不下一点功夫,他是不肯开门的,是以我立时道:“你用甚么方法,明天立即搬家?”
我这句话,果然发生了效力,张老头的神色,变得十分惊恐,他的口唇动了动,像是想说甚么,但是却又没有说出声来。
我恐吓了他一句之后,立时又放软了声音:“让我进来,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如果你真有甚么解决不了的麻烦,我或者还可以帮你的忙!”
张老头又倏地后退了半步,一面举起手来摇著,一面道:“不用了,不用了!”
当他举起手来摇动著的时候,我呆住了,而张老头也立时发觉,他是不应该举起手来的,他也呆住了,举起的手,一时不知该如何掩饰才好。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
如果他不举起手来摇著的话,由于铁闸的阻隔,我是看不到他的手的,但这时候,他再想掩饰,却是太迟了。我紧盯著他的手,张老头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
我冷冷地道:“你在干甚么?为甚么你的手上沾满了血?”
张老头有点结结巴巴:“那……不是人血。”
我道:“那么是甚么血?又是猫血?你又在杀猫了?半夜三更杀猫作甚么?”
在我的逼问下,张老头显得十分张皇失措,他像是根木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他在突然之间,“砰”地将门关上。
第二部:一只老黑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