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嫣猜想,这些人搜不到她,又是迫于伍魁的命令志在必得,势必还要卷土重来地搜她,她必须设法逃命。
灶间后窗面对一片浓荫密布的矮树丛,应该有条小道可以下山,她曾经见水瓢和伺候她的老仆人从这小道下山背粮食,还不时采摘山楂酸枣回来。
紫嫣贴了墙根来到后窗,推开窗左右看看,就是一片低矮的灌木林,浓荫遮了视野。她用手分开枝叶,跳了下去,再轻轻地反带上了窗,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心想总是逃过那些人的视线。正欲迈步,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揪扯着难以脱身,似乎有人从后面擒住了她。
心惊胆战的不敢乱动,也没有人喝止她,她偷偷的回头一看,原来是她急于逃离,衣带挂在窗子里。心头一紧,直起身去拉腰带,那条带子似挂在什么地方,如何也扯不动。越是着急,越是难以脱身。她想将窗子掀开再去看,却听到一阵纷杂的吆喝声又出现在耳边。
“快搜!灶台里翻翻,橱柜再翻一遍!”砸锅摔盆的声响,紫嫣贴在墙根又急又怕,听到里面嚷着:“时间不多了,国公爷靠比武牵制那北平王的时间,我们要快!”
紫嫣情急之中只得解开了腰上的束带,又不敢就垂在墙头引来追兵,将一头系在墙边一棵柏树上,自己低头蹲在墙根下四下寻找那条下山的道,听灶间内士兵们乱砍乱削着骂:“奶奶熊,跑去哪里了?不是听说那个丫头身上有伤吗?”
另一个人呵斥道:“寻死不成!国公爷嘱咐了,不得留下痕迹,寻到那丫头出来人不知鬼不觉的带走,不能惊动北平王的人。”
紫嫣更是相信这是伍魁伍亮的人马,她怕树叶晃动露出行踪惊动那些士兵,几乎是坐在地上一点点沿了山路向下挪去,离开灶间有一段距离,这才蹲身向山下摸索而去。
紫嫣从山上小径摸索了爬下,绕到山下看时,左边是轩辕台校场鼓声震天,喊杀叫好声此起彼伏;再看右边,是一队人马分列,旗幡上斗大的“伍”字。紫嫣知道伍魁的人马驻扎在山下,也摸不清底细,但一想,北平王抓她是因为她是越狱的囚犯,如今冤情大白,北平王未必会为难她。而伍魁则不同,若是伍魁是和封将军沆瀣一气来抓她的,那她可是在劫难逃。
紫嫣从灶间逃出来时,还有意将脸上涂抹了两把炭灰,掩盖出本来的面目。她一身小厮的装束,低了头溜着山边来到校场外。立刻有士兵阻拦。
紫嫣嗫嚅的说:“我是小王爷的贴身小厮,叫水瓢,小王爷让我来伺候他的。”
士兵们将信将疑,紫嫣说:“小王爷的脾气你们是知晓的,惹得他不痛快,我挨打挨骂是小,你们可就有的受了。”
正在说话,罗成身边一位老兵正巧出来,见到紫嫣惊异地问:“李子颜,小李子,你这些时候去了哪里?还以为你不在王府伺候小王爷了呢,许久没见你。”
紫嫣忙迎上去说:“我在府里伺候小王爷读书,只是最近来了表殿下,王爷改派了我去伺候表殿下了。”
“啊,你是说表殿下秦琼吧?嘿!真是条难得的好汉,校场里他正和武公爷的人比武呢。刚才你没看到比试射箭,那是百发百中的神射手,怕是后羿再世业赶不上秦二爷的箭法高超!”
紫嫣心想,如何秦二哥同伍魁的人比上了箭法?
但嘴里还是好奇的问:“我们表殿下人在哪里?我去看看。”
老兵带了紫嫣进校场,守门的士卒不再阻拦。
一路上紫嫣小心谨慎的望了左右,才发现果然许多伍魁的兵马。
紫嫣低了头,压低帽子,老兵却滔滔不绝地讲述伍魁国公爷如何提出比武挑选先锋官,秦琼如何去上场比试,还有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不停地夸赞表殿下秦琼如何的文武全才,如何武艺高强力克强敌。
山下,秦琼本是无心恋战,但是因为北平府的声誉和利益,他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罗成本还是满眼的不屑,但从见到表哥秦琼走出来应战到飞身上马,才稍有些温色。
这一次比试首先是比射箭,屠将军打马上前,在小校场示威一般走个盘旋,弯弓引箭,嗖嗖嗖三声,箭箭中的。众人叫好声一片,威风大振。
罗成瞟了一眼表哥秦琼,秦琼气定神闲,一派大将之风,威风凛凛,处变不惊的气魄。他并未被屠兆龙的嚣张气焰震慑,也不去顾及四周伍魁兵马的叫嚷助威,鼓声响过三通,就见秦琼一夹坐下黄骠马的马腹,黄骠马奋蹄飞跃而出,绕了刁斗高悬的旗竿跑了几圈,撒马向箭靶反方向奔离,黄骠马奔至小校场中央,秦琼右手挽弓,左手搭箭,异乎常人惯用右手的习惯,认扣填弦,挽弓如满月,嗖的一箭,箭中靶的。四周金鼓声大震,呐喊声四起,众人都大呼秦琼的名字以示助威。那箭当当正正的中了靶心,并且比屠兆龙的箭法更加精准。
北平王捋了胡须点头,露出微笑,罗成在一旁冷笑一声轻蔑道:“射箭是行伍中人的必备技,中了一箭有何为奇?”
北平王扫了他一眼笑而不语。
秦琼的马又在校场绕圈准备,黄骠马再次冲到校军场中央时,秦琼从箭囊中抽出第二枝箭,忽然间黄骠马被秦琼一夹马腹飞奔起来,人马和做一体,如一道闪电在校场飞奔。只见秦琼忽然间卧镫半挂马左腹旁,认扣填弦,圆弓如月,嗖的一声箭飞向箭靶,端端的射在了头一支箭的雕翎后,竟然将头一支箭顶出了一截半过靶心,两只箭接在一处。
“好箭法!”呼喝叫好声四起,秦琼翻身坐稳马背,不急不喜,听着耳边又是一阵金鼓齐鸣,也不骄矜,放马继续准备第三箭。
“好一式‘犀首望月’!”北平王感慨道,捋了捋胡须,一旁的少殿下罗成露出几分不服,却是目光中掩饰不住的惊羡。
只剩第三箭了,秦琼一带马继续从箭囊中摘出一支雕翎箭,飞马奔跑时,忽然绛红色的披风一卷,整个人立在了马上,众人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这原地射箭能箭箭中的当属不易,若是跑马射箭就是更难,只突厥人马上骑射的功夫一流,汉人所不能及,所以北平王才格外看重骑射。如今秦琼能卧镫射中靶心更是令人称奇,因何他胆敢立在飞跑的马上射箭。
众人惊愕的屏息静看,偌大的校场静得悄无声息,只剩马蹄銮铃的响声和一地征尘飞起,再没了锣鼓声和助威的叫喊声,平静得只有秋风摇了树叶声声为秦琼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