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凤台今天是被他打怕了,还未近身就跳起来,瞪了商细蕊一眼,指着他道:“你离我远点!”回头打开窗户,冲院子里怒喊了一声:“老葛!上来!”
老葛上来听见这么一说,也觉得有辱人格,特别的没有意思,他规规矩矩西装领带的一个汽车夫,怎么能做这种小瘪三小流氓的下流事情!但是看到程凤台裸露的胸膛满目疮痍,就不大敢当面发表异议,商老板连二爷都敢打,揍他是用不着商量的,低头收起床单,一句话也没有讲。商细蕊目下所为,乃是他们梨园行里辈辈相传恶整同行的脏本事,涂墨泼粪烧行头,都是成套来的。他自小在这行里混,从来没有拿这一套欺负过人,但是现在除了这一套,他也不知道该怎样才叫欺负了人,喊着又道:“等等!你还得往他们门上泼大粪!”
老葛耳朵一懵:“泼什么?”
程凤台脸色不大好看,皱眉道:“商老板,你够了啊!”
商细蕊气愤道:“那我自己去!”说着光了脚丫子就要出门,被程凤台拦腰抱住给甩到床上,对老葛粗声粗气地说:“大粪!大粪不知道!就是屎!快去!”
老葛听见这词儿就跟吃着了似的,整个恶心得不行,都快吐了:“这……我上哪儿弄,弄屎去啊二爷!”
程凤台烦躁地把他往门外赶:“那就自己拉一泡!”
老葛出了门,但是大概也没有真的听商细蕊的话,去往常家门上泼大粪。程凤台心想,老葛要是傻得真去了,那就得马上把他辞了,他身边有这唱戏的一个就够倒霉的了!商细蕊也猜得到,老葛大概不能听他的话去泼大粪,但是闹过这一场,是不是真的泼大粪已经不重要了,他心里已然痛快多了。程凤台被他闹得打蔫,敞着睡袍坐在角落里抽香烟,脑子里都是商细蕊怒吼的回响,很觉得气馁,因为蒋梦萍对商细蕊历久弥新的影响力,也因为商细蕊在梨园行沾染的这套作弄人的手段——他可太看不上他这样了!简直没法儿沟通,说不明白道理!不由得仰头疲倦地叹了一声。
商细蕊听见这一声叹息,又跟斗鸡似的斗上了,翻身坐起来,目光灼灼的:“你还敢叹气!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敢对我不耐烦!”
程凤台把香烟往地上一掷,上前推了他一把:“真没完了是吧?欠干的玩意儿!”
商细蕊一蹬脚:“我才要干死你!臭没良心!”
这一脚正好踢在程凤台怀里,程凤台捉住他脚腕子,人就覆了上去。
曾爱玉在楼下与赵妈说着闲话,她现在养胎无事,每天要看许多报纸杂志解闷,她已经从报纸的照片上知道商细蕊是谁了,和赵妈很兴奋谈论着商大老板的奇人异事,风流轶闻。赵妈只知道范二爷是个戏迷,高兴了爱哼两句京戏,程二爷和戏好像是浑身不搭界的两回事,忽然弄这么个凶巴巴的戏子闹着玩,让人看不懂。
曾爱玉笑道:“程二爷过去也不怎么喜欢跳舞的呀!为了我,还不是天天往舞场跑?这就叫醉翁之意不在酒!您看他凶归凶,模样倒还挺好看的!”
她们闲谈着,楼上打闹叫喊的声音就一直没有停过,赵妈每听见一声,都要皱着眉毛哎呦一下摇摇头,替程凤台感到揪心和吃痛。但是这个声音忽然停下来了,赵妈第一个反应就是:二爷被唱戏的失手打死了!曾爱玉特别来劲,一点儿也不像个身怀六甲的孕妇,托着肚子笑道:“赵妈你在这,我上去看看!”赵妈和护士小姐都拦不住她!
曾爱玉上了楼,悄悄贴在房门上企图听一听动静。屋子里面的动静令人心惊,就听见两个男人喘着粗气,碾得床架子吱呀响。
商细蕊的声音在说:“抹什么油!麻烦!快把屁股撅起来!小爷这就要干你!”
程凤台倒抽凉气儿地说:“你牲口啊!轻点!”
曾爱玉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再往下听,商细蕊果然还是满嘴的嚷嚷“干死你”,程凤台却是不言不语,一口喘着一口,显然是动了情。这样过了一会儿,忽然响起一声巴掌拍在肉上的清脆声,商细蕊嘿嘿笑道:“怎么样?小爷干得你爽不爽啊!爽了就叫啊!”程凤台怒道:“叫个屁!你消停会儿!”说完,不知商细蕊使出什么高妙手段,程凤台又似舒爽又似疼地“哎”一喊。床上滚得翻江倒海,这两个人睡觉的动静,也像打架似的。
曾爱玉挺起腰来,就觉得胎儿在肚子里咕咚咕咚地脉动着,面颊烧得滚烫,血压直往上飙。她也算个中老手了,不知道为什么,听见两个男人的情事,她会这样羞怯。再听恐怕就要动了胎气,连忙下楼找护士量血压去,一边走楼梯,一边还想道:“原来二爷不是喜欢走后门,他是喜欢被走后门呀!那是怪不得了!”怪不得什么?怪不得她花容月貌,程凤台也丝毫不曾动过收房的心,又想:“二爷要找男人,找谁不好,去找个疯戏子!我看范二爷就挺不错的!小舅子配姐夫,也没便宜外人!”想到这里,自己噗嗤乐了。怀孕以来,在程凤台呵护之下所产生的爱恋之情,顿时也就烟消云散了。
曾爱玉琢磨了许久不利于胎教的事情,其实也不知道屋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商细蕊半跪在床上,闭着眼睛,屁股往后一耸一耸,身上已经软了,嘴里却硬:“你快说!我干得你爽不爽!”
程凤台气死了,拍着他屁股道:“说两句过过嘴瘾就可以了!你还当真了!我们这到底是谁在干谁?”
商细蕊乱扭一气:“我在干你!就是我在干你!”
程凤台被他弄得痛了,急忙退了出来。商细蕊一觉着空虚,翻身就要扑:“你行不行啊?不行换我来!”程凤台用力按倒他,又慢慢顶进去,沉沉地一叹。今天这一场,他被闹得很累很烦,一点儿也不想这事,全是被商细蕊挑衅起来硬上的。等干了以后才发现,商细蕊还真就是个欠干的!下身舒畅了,他也就踏实了。
程凤台老天拔力地做完这一场,商细蕊还没有尽兴,下面那根竖得老高,眼睛都是绿的。程凤台完成任务仰面一躺,他一拳捣过去:“我还没舒服呢!”程凤台握住他的拳头,叹口气:“累!”
商细蕊怒从心头起,饿狼扑食扑将上去,吼道:“你累!你给小周子当牛做马不累!伺候我就累了!我还没让你给我选衣裳选头面呢!你累个屁啊累!你算是谁的人!”程凤台在他的话里明显地听出了醋意。正如范涟所料,他果然是介意着周香芸的,难怪一口一个吃里扒外,指的还不止是常之新。刚要解释解释,商细蕊手一撩,程凤台以为他又要动拳头,不想他单手扣住程凤台,就把他翻过身来:“你没用!我来!”
程凤台可算知道受糟蹋的大姑娘是怎么回事了,在淫威之下,他简直是毫无反抗能力地就被商细蕊给翻了个面儿,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眼疾手快攥住商细蕊的玩意儿,威胁道:“商老板,你可不许犯牲口啊!别以为我真不敢揍你了!”商细蕊被他一碰就激动,挺了挺腰杆,在程凤台手里蹭了蹭,眼睛里春情盎然的,面颊也烧得飞红。程凤台想到两人也有好些日子没办事了,看把这戏子憋得火气那么旺,今天不卖卖力是不行了,握着他的物件,低头把他含到口里吮吸他。商细蕊舒服得扯着程凤台的头发,哼哼直叫唤,他那家伙着实也不小,顶得程凤台的喉咙难受极了,但是看见商细蕊享受成这样,程凤台心里也很甘愿。商细蕊的内衫里露出一大块乌青在肚子上,是刚才被曹贵修打伤的,程凤台一边吞吐着他,一边很疼惜地拿一只手覆盖上去,给他轻轻地揉。商细蕊被他的手掌热乎乎地熨着肚子,觉着又痛又痒又酥麻,很快也就扯嗓子泄了个彻底,把程凤台薅到怀里,紧紧抱住。
程凤台咂着嘴说:“商老板,骚呼呼。”
商细蕊平息下来缓过神,反唇相讥:“你才骚呼呼。”他想起那桩衔恨多日的往事:“你看见小周子就骚呼呼,给他当跟包!你从来不给我当跟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