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在身侧的柔荑,小幅轻轻捶了捶腿。那点衣料摩挲的细微动静,引得大伯母回过头来,含着和煦的笑,以口型问她:“累不累。”
江音晚轻轻摇头。视线分明始终越过大伯母,望向那重重的密林。她等得专注,却说不出来,究竟在等谁。
直到视线尽头,那一骑绝尘,穿过郁劲深林而出。彼时残阳如血,旌旗猎猎,踏踏蹄声惊起隐匿林中的鸿鹜,盘旋,四散。
高大骏马金鞍玉勒,马上的人,披一肩暮色,腰束蹀躞革带,脚蹬鹿皮长靴,一身玄色骑装衬出他的飒爽英姿,如冷谡长松,似泼墨成画。
正是太子裴策。
烈烈寒风里,只见裴策收缰立马,凛傲睥睨,独写风流。身后是斜阳千里,密林峭楞,广隰霜浓。
江音晚望着他,呼啸的风声,似从心间长驱而过。
良久,被裴策甩在身后的扈从,才拖着僵禽毙兽遥遥跟上来。一眼扫去,便知今年冬狩又是太子殿下独占鳌头。
江音晚正欲收回目光,裴策却转头,不偏不倚地向人群中的她望来。
那视线冷凛,如鹰隼一般锋利,又沉晦阴鸷,藏着她难懂的危险。逼得江音晚下意识后撤了一步。
江音晚局促转身,恰看见表兄裴筠下马走来,正同大伯母寒暄。她目光飘忽,瞥见不远处,裴筠的扈从脚边横躺着一头伤鹿。
似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一般,江音晚上前同裴筠见礼,嗓音轻缈,随口道了一句:“恭喜表兄,骑射大有进益。”
只是身后视线,让她如芒在背。
思绪,被下颌蓦然的痛意打断。
裴策手上施了些力,掰着江音晚尖柔秀致的下颌,迫使她转头。
他微垂着眼看她。目光不似手中力道,反而极淡,居高临下,辨不出其中意味。
“在想谁?”那嗓音亦淡。
江音晚的面颊,白如梨华,杏眸惶然抬起,不明白裴策怎么了,只知道,他好像又生气了。
于是谨慎地小声回答:“谁也没有想。”
裴策嘴角抿起一点弧度,微凉的,似笑非笑。目光好整以暇,扫过她轻颤的睫、盈盈的瞳,最终落在她浅粉的樱唇。
那粉唇因紧张,失了几分血色。
猛禽玩赏猎物一般从容而危险的视线,让江音晚本能地绷直了脊背。
接着,她眼看裴策慢慢偏头低下,下巴却被牢牢桎梏,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