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飞快地瞥了太子一眼,不知道对方是否有发现到这一点。若太子发现了,仍旧把自己调往康南,那就不是存心要将自己投置闲散,反而是极大的重视与抬举了。
太子仔细留意着柳东行的神色,没有错过对方眼中那一抹恍然。他满意地笑了,能打仗的年轻武将有许多,但真正有眼光、有头脑的却不多,这柳东行果然是个可塑之材,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柳东行离开东宫时,已经快要日落西山了。他看着远方的晚霞,不知为何,有一种恍惚的感觉,就好象方才所经历的事,都只是一场梦而已。
东宫的内侍轻声细语地在前招呼他,他忙醒过神来,随着那内侍往外走,忽然想起,自己一进宫便是大半日,妻子在家想必已经担心至极了,又不由得生出几分愧意。
正走着,忽然,引路的内侍向前方行了个礼:“深世子,您来了。”柳东行不由得脚下一顿,抬眼望去,正好与一名年约十五六岁的华服少年相对而立。
卷一 望族孤女 第三百一十六章 王者心术
第三百一十六章 王者心术
柳东行觉得有些奇怪,他好象跟这位“深世子”并无来往,只是凭着曾经远远见过两三面的印象,再加上内侍的称呼,勉强能认出对方的身份而已,可这位前任康王世子为何一见自己,那眼神中就透出怨忿来呢?不,不仅仅是怨忿而已,似乎还有几分嫉妒?
朱景深看着柳东行,心情有些复杂,如果不是对方的存在,他恐怕早就娶得心上人了。柳东行出征北疆一事,不过是他一时气愤,打算给对方找点麻烦罢了,只要柳东行真有本事,也不会轻易死在战场上,若是没本事,死了也免得连累了顾文怡。然而,柳东行不但平安归来,还立下大功,眼看着前程大好,节节高升,看着对方得势,朱景深心里又不是滋味了。若不是他当初在太子面前发了话,柳东行哪里有今日的风光?不过是在小武官位置上苦熬罢了。可如今他所得到的,却是倾心之人的怨恨。柳东行算什么东西?为何上天如此眷顾他?
想到这里,朱景深便盯紧了柳东行,冷笑一声:“这是谁呀?见了人连个招呼都没有”
柳东行顿了一顿,有些为难。他知道这位深世子就是前任康王世子,本来早就已经不是世子了,但方才那内侍如此称呼对方,他又不好改口,只得抱拳一礼:“末将见过深世子。”
不料朱景深脸色一沉:“谁不知道我早就已经不是世子了?你这么叫我,是在寒碜我呢?”
柳东行微微皱了眉头,只得改口:“是末将记错了,请朱将军见谅。”朱景深受封为镇国将军,唤他一声将军倒也使得。
但朱景深的脸色更难看了:“跟你这个将军一比,我算哪门子的将军?你这是在嘲笑我呢?”
这下柳东行就算原本不知道,也明白对方是在故意找碴了,虽说心中讷闷,但心里也不是不生气的。他自打经过战场洗礼后,性子已经改了不少,但本性难移,当即便低了头,看上去似乎十足恭顺,其实正在心里暗暗思索着,要想办法暗地里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一点教训,嗯……刚才太子说的话里,提到什么来着?
眼见着场面有些僵,那内侍连忙赔笑着打圆场了:“深世子,这都是奴婢的不是,若不是奴婢这么称呼您,柳将军也不会说错话了。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奴婢吧——您是来见太子殿下的吧?殿下这会儿正有空呢,但马上就到晚膳时间了,您若是有要事……”
朱景深忍住瞪那内侍的冲动,勉强挤出一个和气的笑:“是么?多谢公公提醒了,我这就过去。”说罢再盯一眼柳东行,摔袖子走人了。
柳东行状似恭敬地维持着鞠躬礼送的姿势,却在朱景深走过自己身边后,盯住对方的背影,眯了眯眼,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那内侍和气地笑着在一旁道:“柳将军别见怪,这是深世子,从前康王府的世子爷,从小儿在宫里长大,常常到东宫来,向来是随意惯了的。奴婢们习惯了叫他世子爷,即便如今他已经不是了,奴婢们也没改口,想必深世子是生奴婢们的气,却又碍着旧日情份不好直说,才会冒犯您的,但他并没什么坏心,请您别放在心上。”
柳东行回头笑笑:“公公多虑了,臣下怎敢与贵人计较?”
那内侍掩口笑道:“不瞒您说,深世子小时候更胡闹呢,无奈皇后娘娘十分宠爱他,有时候太子殿下要教训,有皇后娘娘护着,也拿深世子没办法,只得随他胡闹去。所幸深世子虽爱胡闹,却不是不分轻重的,真要做错了什么事,皇后娘娘也不会容他,因此太子殿下只得随他去了,只嘱咐身边侍候的人用心。今日深世子独自前来,想必是甩开了侍候的人呢。”
柳东行眼中精光一闪,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时候不早了,宫门什么时候下钥?”
“哎哟,瞧奴婢这记性”那内侍一脸惶恐地鞠了一躬,“奴婢怠慢了,柳将军请这边走。”
朱景深几乎是冲进东宫偏殿的,只不过临进门前刹住了脚,深呼吸一口气,方抬脚进门。
太子朱景坤已经离开了书案,正坐在正位上气定神闲地喝茶。他早就听到近侍的通报了,倒也不慌不忙:“来了?正好,快到晚膳了,今儿就在我这里吃吧。我听说你府里的总管打算为你修宅子,却被你驳回了?这是什么缘故?那宅子虽然不错,却也有些年头了,你刚搬进去,趁着如今还未到冬天,赶紧把该修的修了,正好过年。”顿了顿,“是因为银子不够么?还差多少?出宫时不是才拨了三万两银子给你?都用到哪儿去了?”语气就象是一个哥哥在问幼弟:“你又没钱了?前儿不是才给了你三十文钱,都用到哪里去了?”既家常又平常。
朱景深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兄弟情深的温馨,反而心下暗惊,把进门前的那股怒气完全抛开了,迫不及待地解释:“那宅子挺好的,还能住人呢,好好的修什么?这会儿都九月底了,万寿节都过了,再叫人修宅子,能在年前修好么?若是过年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