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新的脸变得很狰狞。他加快了速度,开始用含混不清的语调叫她婶子。他不在乎他那点变态的隐秘。家玉暗暗有点吃惊,但也无意多问。
她闭上眼睛,专心地等待汹涌而至的快感。
严格地说起来,家玉与陶建新真正相识的时间,只有一天,或不到一天。到目前为止,家玉对他的了解,仅限于年龄(26岁)、籍贯(石家庄)和毕业的学校(西南政法大学)。这就足够了。
从开班的第一天,家玉就注意到了他。这是一个长得干干净净的年轻人,有着一张精致而大胆的男孩的脸。她觉得只要远远地瞥上他一眼,心里就会掠过一阵畅快的涟漪。男人可以长得这么好看,简直没道理!
这天早上,律师行业协会组织他们去慕田峪长城游玩。天刚亮,大巴就在雾中出发了。尽管车上有的是空座位,他还是选择坐在了她的身边。
这也没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因为家玉的前排坐着一个头发谢了顶的老头,也是石家庄人。一上车,他们就没完没了地聊起了股票。家玉购买的“东方集团”和“宏源证券”被套得很深,因此对他们的交谈也颇为留意,并不时插上一两句嘴。她的看法也许有些幼稚,那两个人对她的话完全置若罔闻。
汽车向左边急拐弯,他失去平衡的身体就向右倾斜,一只手很不恰当地按在了她的大腿上。她“噢”地叫了一声。对方立刻向她说“对不起”,家玉也赶紧说了句“没关系”,并朝他微微一笑。
奇怪的是,在后来长达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中,他们仍然没有任何交谈。家玉只能假装睡觉。通往慕田峪的山路,急拐弯一个接着一个。可建新那只关节毕现的手,紧紧地攥着前排的靠背扶手,身体的右倾再未造成任何肌体的接触。
中午,他们在慕田峪山脚下的一个农家乐吃饭。他们“偶然地”坐在了一起。在通往树林间公共厕所的碎石小径上,他们也曾一度迎面相遇,彼此间也不过是矜持地点一下头而已。他们真正开始交谈,是在一处险峻的山头上。那里的一段单堵墙长城早已倾颓。砖石遍地,荒草丛生。中午炽烈的阳光下,家玉多少有一点昏昏欲睡的眩晕感。建新的同伴,那个来自石家庄谢了顶的老家伙,正站在几百米之外的长城箭垛上向他挥手。他的身后是一大片白云。叫喊声远远地传过来,浮浮的,淡淡的,空阔而虚旷。建新看见同伴在叫喊,可他站在那儿没动。
“这里的桃花,怎么这时候才开?”他望着家玉道。
他身边有一株野桃花,开得正艳。
“是啊。”她举着照相机,朝他走过去,“山里的空气很凉,花开得自然要晚一些。”
她随后就提到了白居易那首广为人知的《题大林寺桃花》。看着对方迷惑不解的样子,家玉就有些卖弄地把这首诗的前两句念了念,没想到建新却扭过头来问她:
“你去过庐山吗?”
“庐山?没去过,怎么啦?”
“大林寺不就在庐山吗?”
他妈的!原来他不仅知道这首诗,而且还知道大林寺在庐山。家玉有点羞愧,红了脸。他妈的!
当他们重新跨过长城倒坍的垛墙,追赶山顶的队伍时,他不失时机地拉了她一把。他握住她手的时间略微有点长,但也没有长到令人会联想到非礼的程度。在朝山顶攀登的陡峭的台阶上,家玉再次把手伸向他。她真的有点害怕。在抵达山顶之前,两个人的手再也没有松开过。
他有些暧昧地叫她姐姐。可她一点都不觉得不自然。
他问她住几号楼,家玉就直接告诉了对方自己的房间号码。建新把嘴凑在她耳边,露骨地对她说:“我怎么觉得有点晕?”他嘴里呼出的气息弄得她耳根发痒。他又说,他有点倒不上气来,但不完全是因为体力不支所致。她则放荡地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对他暧昧的试探给予明确的鼓励:
“我也是。”
小陶从她房间里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庞家玉坐在电脑前,将端午发来的那封Email仔仔细细地读了两遍。她没觉得事情有多严重。她的脑子里还残留着小陶跟她说过的那些话。仿佛又偷着活了一次。斩断了与现实的所有联系,又活了一次。她甚至都记不起来,自己在唐宁湾还有一处房子。她的双腿有点酸痛,乳房尤其如此。
她不是第一次意识到身体的贪婪与狂野,意识到这种对女人而言多少有点难以启齿的感觉。羞耻不仅不会妨碍快感的生成,相反,它成了快乐和放纵的催化剂。
小陶说,她和他的婶子几乎长得一模一样。香水的味道一模一样。既成熟又天真的放荡一模一样。甚至就连高潮来临的速度和节律都一模一样……
她打开了自己QQ的界面,在一大堆好友中寻找端午的图标。那是一个粽子,是家玉帮他选的。那个图标暂时还是黑白的,处于断线状态。尽管她知道丈夫平常睡得很晚,她也不能保证他此刻仍然在电脑前。她试探性地用键盘敲出“在吗”两个字,就开始浏览当天的新闻。没过多久,伴随着一阵悦耳的蟋蟀般的鸣叫,端午的图标陡然变成了彩色,并且开始了持续的闪烁。
家玉赶紧关掉了新浪的界面,通过QQ与丈夫开始了在线长谈,大致内容如下:
秀蓉:在吗?
端午:在。
秀蓉:干吗呢你?
端午:跟你聊天啊。
秀蓉:妈的。
端午:我在看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