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迎出去,开得院门,小家伙们鱼贯而入,把大树桠子依次往地上一放,足足堆了小半个院子。我嘴都快何不拢了,愣了一下才招呼道:“快进屋快进屋,大家先在炕上坐,我去厨房弄点东西吃。”
说话时小明远也从窗户口探出了脑袋来,睁着一双漆黑的大眼睛盯着大伙儿看,却不笑,样子看起来有些酷酷的。我朝他道:“快出来招呼大河哥哥们进屋去。”
小明远酷酷地点点头,脑袋缩回去,很快地就从堂屋里跑了出来。
虽说小明远跟大河他们的年纪差距有些大,但到底是孩子,总比我去招呼他们好些。再说了,大河在队里这些小娃儿们当中是个小头头,小明远跟着他,也省得我不在的时候被人欺负不是。
小明远不在,没人帮忙烧火,我连饭也弄不熟。在厨房里转了两圈,最后还是宣布放弃,直接从空间里掏了些蛋糕瓜子和糖果出来,把外包装统统去掉,再用盛菜的碟子装好端进屋去。一屋子小鬼一见,连眼睛都不会动了。
小娃儿们在我家玩儿到了太阳下山,吃掉了三大碟的瓜子糖果,直到大人们出来找,这才一个个被揪着耳朵拎回去。临走前还不忘了高声朝我喊,“钟阿姨,明儿我们再来帮你砍柴。”
这一天小明远表现得特别好,一直乖乖地坐在炕上听大家说话,虽然不大笑,但是看起来颇有小主人的风范。途中有个叫鼻涕虫的小娃儿眼红他的新袄子,偷偷地上前去摸了好几把他也没跟他急眼。
小娃儿们果然守信用,接下来好几天都忙着帮我干活儿,不止砍柴,连挑水糊墙的事儿也抢着做,我本来还有点担心他们家里头大人提意见,没想到等了好几天也没等到人。有一天铁顺嫂子过来接人的时候还一个劲儿地谢我帮她看孩子,说大河好些天没出去淘气,可省心了。
就这么过了几天,很快到了我再次进城的日子。
照例还是把小明远寄放在三婶家。这次他却有些不乐意了,拽着我的衣服把身体扭来扭去,嘴里虽然不明说,可不情愿的意思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
我见他这个样子其实心里头还挺高兴的,不正说明这小家伙儿现在会跟我撒娇了么。
要不是因为这回事儿多,我还真想带着他去城里看一看。小朋友拘在家里头养着也不是回事,得多出来走动走动,免得以后养成个姑娘样儿。于是好生地劝说了他一通,又再三地保证过几天就带他一起出去玩,小明远这才噘着嘴巴点点头,松开了手。
这次进城,除了找借口从空间里搬东西之外,更重要的是帮队里找销路。
前几天队长叔统计完了来找我,说是整个大队怕是有一两千斤柿子可以出售,除此之外,还有不少香菇、松子之类的山货。
这么多东西,如果拿去零卖只怕好几天也卖不完,可若是在城里歇,那可就太不划算了。我在县城里也没别的门路,思来想去,还是找刘队长去算了。人家那还是县长公子呢,怎么说也算得上“高干”了。
送礼这种事肯定是不成,现在这时代的作风可不比我们那会儿,我要真拎着东西进门,估计会被他们家那坏脾气的老头子给轰出来。不过我要是拎一瓶子五粮液,不知道结果如何?
我这么一想,马上就这么做了。不过我很小心地把标签全撕了,盒子当然更要弃之不用。那一家子人可不简单,刘家老头子一看就是个老革命,说不定眼神比刘队长还好使呢,我要露点什么蛛丝马迹给他给发现了,还不立马被他给灭了。
抱着溜光的酒瓶仔细检查了一遍,把瓶口的小字都给涂掉了,确定万无一失后,我这才去瞧刘队长家的门。
今儿正巧是周日,刘队长没上班,倒是那个斯文的刘县长不在家,跟刘妈一起去喝喜酒了。
瞧见是我,刘队长微微一愣,尔后咧嘴笑起来,道:“是你呀,快进来快进来。”
我拎着酒一进院子,就听见屋里头中气十足的怒吼声,“……他敢,你给老子听好了,他要真敢走,就给把腿打折了,老子看他还敢走……”
“这是干啥了,火气这么大?”听老头子连屋顶都要掀了的气势,怕不是一般的事儿呀。
刘队长苦笑,连连摇头,“你先坐,我给你倒杯水,咱们坐下再说。”说罢转身进了厨房,一会儿就沏了壶茶出来。
“这些天老爷子腿出毛病没?药酒快泡好了吧。”我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连连点头,“这茶不错。”其实根本不会品。
“拿了方子后第二天就去抓药了,不过还得等两天才能泡好。老爷子这两天光顾着生气去了,没顾上腿疼。”刘队长脸上的笑有些勉强,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只摇头叹了口气。
我道:“这是干嘛呢,长吁短叹跟个老头子似的,一点朝气都没有。毛主席说得好——”
“你得了吧,”刘队长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我的话,“还当现在是文化大革命呢,开口闭口毛选,比记性呢。”
我讪讪地摸了摸脑袋,有些忿忿。临走前我还特意看了遍毛选,没想到现在还用不上,我容易嘛我。我琢磨着能让他这么犹豫,十有八九是家事,也不好追问,只得压住心里头的疑问老老实实地继续喝茶。
不多刘队长比我还按捺不住,坐了没一分钟就主动交代了,“还不是我那小堂弟给闹的。刚从大学毕业,好不容易才在省里头安排了个工作,偏不肯去,非要去深圳,谁劝都不听,可不就把老爷子给惹火了。”
“人才呀!”我心里头暗想,这个小堂弟倒是挺有想法的,现在这年代,谁不眼红人家铁饭碗,死命地想要留在国家单位。他倒是高瞻远瞩,这么早就看出了深圳的巨大发展潜力了。有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