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慈放下茶,把手架到椅背:“你不问问,司姑娘那位亲大哥的肩头,到底是哪样的疤?”
“最近在养身子,过几日先。”
连个代称都省略了,陆慈好奇:“你俩好上了?”
用语不雅,像是戏本子里不正经的村话。
可谢枝山享受这种不清不楚的疑问,牵着袖把杯子放好,这才叠起手来反问:“我是那么随便的人?”
陆慈夸张地呵了一声:“是没挑好黄道吉日,还是人家压根不搭理你?”
这话不怎么顺耳,谢枝山也不以为意,权当没听见。
他原想是丁淳的事之后,便与她摊牌,哪知突然来了身世这一出……
陆慈转而又问:“那徐文禧,你打算如何处置?上报朝廷,还是……”
“先派人守着,日后有用,不急这一时。”
再叙几句,二人走了出去。
落阳是最好的时辰,不用打灯笼,红与灰的浓淡刚好,街巷檐角,天然一股旖旎的色貌。
有住附近的百姓抱着孩子走近,小伢儿手里转着拔浪鼓,发出噔噔噔的响声。
不知哪条筋搭错,谢枝山忽然发问:“你说女子生产,可有不痛的法子?”
天可怜见,陆慈活了二十多年,头回被问及妇人生产之事,话还出自个男人的口。
幸好他是个缺德带冒烟的,略一思索后,好心提议道:“你日后从妻姓如何?”
“什么意思?”谢枝山面上淡淡的,还不觉有异。
陆慈把绣春刀抱到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们表姑娘叫司滢,你从她的姓,干脆叫司春算了。”
友情岌岌可危,最终不欢而散。
回到谢府,发现门口加了两盏灯笼,且上上下下都站了出来。
“大表兄!”一片瓦亮中,袁阑玉大步上前:“刚刚有人来捎信,说是姨母一家很快会到。”
“唔,提早了,看来路上走得顺。”谢枝山漫应着袁阑玉的话,视线升到半空,婉转地往司滢那头调过去。
她穿了件合领的半袖长衣,下搭一条多幅马面裙,墨绿配新绿,两种绿在她身上穿出轻盈的鲜洁感。
再看耳珠,左右咬了一对水滴型的小坠子,虽然不是他送的,却也极衬面腮,且在丫鬟提着那盏料丝灯的光澜里,晃出两弯窈窕的水色。
应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她偏头望来。
四目相接之时,谢枝山微微地笑,自认寻常又得体,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然而她眼眶猛地扩大,猝然背过身,躲开了他的视线。
像被不长眼的鸟给啄了似的,避之不及。
谢枝山笑容僵住,很快涌起不妙的直觉,而这股子异常感,持续到他大姑母一家子泱泱地来。
沈夫人穿斜襟大衫,盖了匹云肩,戴着风帽,身后跟着呼拉拉一大群人。大大小小,动静简直能掀翻谢府的顶去。
闲礼闲话,拉着进了花厅。
不多时,沈夫人笑眯眯地望向司滢,问谢母:“嫂子,这就是滢儿吧?”
谢母点点头,招了招手:“滢丫头,来你干娘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