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的脚步声打断了沉小星的思绪,回头望去,果然到了治疗的时间。
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痕,沉小星抱起小尾巴配合护士的治疗。小尾巴每每看到这时的护士都会特别焦躁,脸上的恐惧更是无法掩饰。
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小尾巴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手脚并用不停地推开护士伸过来的手,这时候沉小星在旁边讲多少故事做多少鬼脸都无济于事。
工作无法进行下去,年轻的护士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年长的护士长也只能摇头叹气。
“这孩子这么小,可怎么办啊?”
护士的话将一旁急得团团转的沉小星说得心里更难受了,这样的苦恐怕换做是她都未必坚持得下来,更何况是这么小的儿子呢?
小尾巴的哭声越来越大,挣扎也越来越激烈,房间里的三个女人都站直身体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
“儿子,看谁来了?看看是不是你最爱的爸爸来了呢?”
一道热情的男声从病房外传了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会说话的派大星。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俊朗清瘦的男人走了进来,笑容满满荡着的俊脸上,目光掠过床头的沉小星看向了哭得哽咽连连的小尾巴。
“儿子,看爸爸给你带什么来了?这是派大星,是会说话的派大星。”
项东说着坐在了小尾巴的身边,大手用力一捏手里的玩偶,一道清脆的童音就响了起来:“你好,你好,我是你的朋友派大星。”
“啊!不!哇哇!”
听到了声音的小尾巴突然停止了哭泣,看了一眼爸爸又看了一眼妈妈,然后朝着派大星的方向说起了火星文。
“哇哇!啪!”
小尾巴像是有许多埋藏了很久的话一样,对手里捧着的玩偶大声倾吐起来,项东给护士使了个眼色,治疗这才得以进行。
期间的疼痛自是少不了,沉小星在项东的带动下扮演着各种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角色,不过还好,一切总算结束了!
护士如释重负地直了直腰后便微笑着走出去,留下了一对表演狂想者。
“东,今天真的,真的谢谢你了!”
沉小星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小尾巴的表情虽有些痛苦,但还是执着地揪着项东的衣角不停地说着什么。
“小星,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谢谢的,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事情,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尽全力的。再说了,小尾巴是我们共同的孩子啊。”
前段时间就听说小尾巴生病了,沉小星只是含糊其辞地说是普通感冒,自己也就没放在心上。直到今早杨妈偷偷打来电话告诉自己说,小尾巴住院了, 而且还要化疗,这可让自己心慌了整整一个小时。
如今看来,小尾巴真的是太可怜了,而那个被自己伤害的独自抚养小尾巴的女人岂不是更可怜吗?
思及此处,项东真的很想用力抽自己几个耳光,如果不是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现在沉小星也不会孤苦无依地面对这样的困局。
“沉小星,对不起!”
项东说着,一把拉起坐在床上的女人,然后将她紧紧拥入了怀中。
“东,没事儿的,现在这种儿童急性的淋巴细胞白血病说是只要好好配合治疗,很有可能痊愈的,所以,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儿子,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做到的。”
项东的怀抱依然温暖,此时的沉小星很想就这样借着他的肩膀依偎一会儿,哪怕片刻也好。然而,他身上的香味已经不是当年的样子了,沉小星这才猛地意识到,他已经有了另一个女人了,自己这样总归是不妥。
“为什么不告诉我?小尾巴也是我儿子啊,至少医疗费方面我可以承担,这样你就不会太辛苦,我的良心也就不会那么不安了。”
项东低头想为沉小星轻轻拭去额头上的汗珠,谁知沉小星却下意识地别开了脸去。
“巴巴……巴巴……嗯啊……”
小尾巴的声音再次清晰地传来,沉小星踮起脚尖隔着项东的肩膀看向小床的方向,却在目光划过的空间里,看到了另一个男人阴鸷的脸。
目光相遇的瞬间,两个人心中都有说不出的暗流在涌动。
是的,那个男人就是浩海,他站在病房门外已经足足有20分钟了。
那时候,小尾巴面对护士时的惊恐他看在眼里,却莫名地有些心疼这个可怜的孩子。那时的他,真想推开这扇门跑进去把那孩子抱在怀里好好哄着,可是,一个男人坚实的脊背却挡住了小尾巴的脸。
那是项东,是孩子的爸爸,那是小尾巴的亲生爸爸,不然小尾巴怎么会一见到他就停止了哭泣呢?
而坐在他们对面的,不正是孩子的母亲沉小星吗?她在那里扮演着丛林里的各种小动物,学它们走路的样子,模仿它们说话的声音,甚至唱起了最简单的小星星。
原来她也可以这样耐心地做一件事,也可以如此费心地哄一个人开心,也可以这样天真烂漫地笑。这时的她像极了自己和她初相识的样子,性格古怪霸道,却总是会没心没肺地笑,只是时过境迁,现在终究还是物是人非了。
摇晃的身体强自撑着,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不那么清晰了,然而还算清醒的意识却不住地提醒着浩海:走吧,还有什么好看的,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人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自己又何必站在他们的世界之外暗自心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