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清对阎婉说,“王嫂你是不知,峻任西州别驾时就一直对我们说,满朝文武当中,褚大人为人最是磊落,与人交往从不计较名利,眼量也最宽远,胸襟开阔,表里如一,几乎没有人看到过褚大人咬牙切齿。”
褚遂良连连摇着手,尴尬地说道,“惭愧,同州本无灾,无灾。”
顺阳王妃阎婉说,同州是在华山那边的。
樊莺关心地问道,“褚大人,中书省那样紧要的地方,怎么离得开褚大人这样的中流砥柱呢,难道是你哪里出了纰漏?”
褚遂良干笑两声,哭的心都有了,解释道,“呵呵,这件事也没什么可瞒的,本官与人有过一项山地买卖,在手续上有些纰漏,现下对方又反悔了。”
崔嫣说,“原来是小事,褚大人你莫担心,余杭郡那么远的地方,陛下还能想着你、丁忧未完便把你拉回长安来,这次去同州还用担心回来吗?”
樊莺说,“正是!同州离长安这样近,褚大人在华山上钓鱼,轻轻一甩竿子,鱼钩都飞到渭河里了。”
顺阳王妃阎婉,今天才见识了马王府这些女子们的伶牙俐齿。因为对面这位从三品的同州刺史,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已经十分不自在了。
李婉清、崔嫣、樊莺的话虽然说的客气万分,一点毛病都没有,但在揭褚遂良的老底上一点情面都没给留。
尤其是樊莺最后的话,就是在挖苦褚遂良惯会放长线、吊大鱼。
“好啦,妹妹们,”柳玉如说,“我们不宜再耽搁褚大人上任了,不然,不消说到华山的路不好走,连城门都要关了。”
双方错过去,各往前走,樊莺最后回过头,对褚遂良叮嘱道,“褚大人,你年纪大了可跌不得,要小心看路啊。”
褚遂良头也没回,在马上“啪”地狠抽一鞭,带着随从们驰远了。
这时,阎婉方悄声问道,“玉如,怎么你们对他这么不解恨的样子?”
柳玉如想了想道,“这都是他自己行下的,这个人一惯会放长线,但心胸不敢恭维,脸变的也快。”
“但他毕竟还是个从三品的高官……”顺阳王妃的意思是,还须注意些。
柳玉如笑着说道,“峻一向交人交心,从不受什么权势干扰,连我们都被他给带领坏了,王嫂你莫见笑。”
阎婉心里道,可不是吗,要说顺阳王争储落败,人都到了别人的屋檐下了,还能有什么权势?那时的尚书令不是一样伸手相援?
她说,“不过确是很痛快。唉,我已许久没这样开心了。跟你们出来一遭,感觉我这个多年来落下的、气滞的毛病立时就好了。”
樊莺笑道,“病可不白治,总得收些诊金,二王嫂,你哪天就去托一托阎叔叔,让他给峻王爷仔细画幅像。”
柳玉如嗔怪道,“你怎么和谢金莲一样小家子气起来!阎二叔的画功谁人不知?听说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像就是阎二叔所绘,你倒是得了机会、就不忘了你师兄。”
樊莺道,“我哪里是想着他了?这是预备着新罗国女王万一病了,好拿过去给她治一治。”
众人一愣,随即发出一片笑声。
……
新罗国的女王金善德这些日子确实是病了,身怀有孕、又担惊受怕。
金善德自大唐贞观六年坐上新罗王位之后,王宫里就一直没有安宁过。
她们的父亲,新罗国的真平王去世时,金善德才八岁,妹妹金真德六岁,还是两个孩子。
真平王无子,只有两个女儿,他死后,在新罗国留下了巨大的权力真空。
而当时新罗国内有三大家族都拥有不弱的势力,朴氏、昔氏、和她们的叔叔金伯食。三方不约而同,一起把眼睛瞄向了新罗国空悬的王位,国中风起云涌、山雨欲至。
朴氏家族是新罗“慈充王”朴逸圣的后代、昔氏家族是新罗“之圣王”昔伐休的后人,而金伯食,是刚刚故世的新罗真平王的弟弟。
朴、昔、金三家都曾入主过新罗王宫,彼此又势均力敌、各不相让,几乎起了内讧。
在各方势力妥协的情况下,国人最终拥立金善德为新罗国有史以来的第一任女王,由她的叔叔金伯食摄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