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心中暗暗哼了一声,早知如此,本王为何不早几天来!
晋王熟悉甘露殿里的布局,六月的天,外边已经很热了,可是越往里走,越有一股凉意透出。
隔空中飘浮着苦涩的味道,这是凝血珠发出的独特气味。
七王妃丽容领着二人在一道门后站住,并向里面回禀道,“晋王到了。”
门被一个人从里面打开,是马王殿下。
这让晋王、晋王妃有些惊讶,他们以为马王此时应该在早朝上的,后边坐着两人,一个是赵国公,另一个是江夏王爷。
在马王身后的龙床上坐有一人,身前散发着一团光晕,是皇帝。
白天,皇帝身前的光晕并不盛炽。
李治低着头迈步进去,冲着床上施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晋王妃站在李治的身后跟着行礼,但床上人没有动静。
马王平静地说,“兄弟,你要给父皇行大礼,父皇已经驾崩了!”
李治惊得张目结舌,连忙抬眼看向龙床之上,晋王妃一下子哽咽起来。
贞观皇帝静静地坐靠在龙床上,双目闭合,两只手抱着绢袋内发着光的凝血宝珠。他面色的些黄,很瘦,但脸上带着永恒的笑意。
晋王、晋王妃双双跪倒,禁不住泪如雨下,李治哭道,“父皇,儿臣来晚了,儿……儿……儿臣不孝哇!”屋内,没有人应他。
李治曾经不止一次幻想过皇帝驾崩,千方百计地想证实这件事。但是,当真的站到驾崩的皇帝面前时,父子惜别之情还是猛烈地撞击着他。
在翠微宫,父子二人曾经彻夜把酒,谈论朝政,皇帝也曾将自己独道的执政、驭人见解,毫不保留地传授给当时的太子。
当下,晋王李治想的不再是什么储君,不再是什么荣耀,也不再是什么将来。强烈的悲痛包围着他,让他控制不了自己的仪容,抽噎使他的胸口生疼。
父皇再也不会看他一眼了!
今后,晋王李治将会更加孤独地自已在人世间走下去,再没有人能够给予他像皇帝这般无疑、无猜、无私、从妄的关爱。
不知何时,太子峻和丽容也陪他们跪下,丽容在低声抽泣,为了她早先那两个笔画上的大过失。
赵国公和江夏王爷仍坐在那里,两个人脸上挂着两道泪痕也不去擦一擦。
晋王终于问道,“王兄,国公、王爷!陛下是几时驾崩的?”
太子峻答道,“丙寅日。”
李治“腾”地一声跳起来,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再问,“丙寅日?”
太子道,“是丙寅日,就是我去东宫崇文殿的那日。”
李治直视着太子的眼睛,这是两人相识后的第一次。他一字一顿地问道,“可是丙寅日,我记得王兄你是陪父皇出游的,怎么会这样?为什么王兄你不早说!这么说……父皇回长安的当日便已经不在人世了!”
太子峻以无言作答。
李治胸中有一股大义凛然的愤怒,仍然直视着太子,大声道,“但王兄你竟然隐瞒了这样久,让我们一直蒙在鼓中,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不知国不可一日无主!你这是瞒天大谎,欺骗了普天下爱戴着陛下的所有臣民!”
太子峻解释道,“兄弟,本王可不想这样,但父皇立我为太子的诏书已经损毁的面目全非了!”
李治一愣,但立刻道,“啊!毁损了!只怕不知情的人会认为,根本就不存在这样一份更储的诏书啊!事有些麻烦了!”
他扭头问自己的妻子王氏,“放在你,你又会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