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徐惠,开口问赵国公道,“国公,朕在潼关与你提到的徐太妃一事,不知你琢磨没有……朕意,可令她今后同朝参加集会,有什么事也方便,但不知给她什么职位为佳?”
赵国公有些吞吐,不得不低着头、眼都不上抬地起身回道,“陛下,徐太妃之事……陛下还未知晓么?”
长孙无忌以为,皇帝昨晚回宫,皇后总该将事对他讲了,看来皇后也有担心,未对皇帝提徐惠的事。
皇帝惊讶的问道,“徐太妃能有何事?”
赵国公语调一哽,回道,“陛下,徐太妃她、她已……过世了!”
金徽皇帝恍若未闻,笑道,“舅父国公,你可真能开玩笑,朕临出京还见过她的!”说到此,皇帝看到底下班列里闪出一人,此人泪流满面,对上开言奏道,
“陛下,都是小女命中受不起陛下隆恩,她、她确实已不在了!”
此人乃是徐惠之父,五十二岁的果州刺史徐孝德。
他竟然不在果州任上。皇帝傻傻地坐在那里,赵国公和徐孝德的话虽然不多,足以将他击得蒙头转向。
他离京时徐惠仍好好的,还有两份徐惠亲自拟定的稿件送到潼关去,皇帝派着赵国公和江夏王从潼关回来后,他最后只在潼关多滞留了五六天——送那些过关的屯田军士。
再加上回来的路上时间,总共不过七日。
徐惠,这可是他寄予厚望的一个人,皇帝已经有过打算,慢慢让她多担些职责,不久前,皇帝曾在潼关对赵国公和江夏王说,请两位老臣多指点徐惠,不令她出什么错厄。
因为她,将是有史以来第一位的女尚书令。
众人看到,金徽皇帝端坐在龙书案后,一动也不动,但他的脸上由苍白慢慢涨至紫红,众人屏气。
徐孝德不禁落泪,再奏道,“陛下!这是小女无福,与别人无干!陛下更不必为她难过,不然万一陛下龙体有欠,便是她的罪过了!”
良久,金徽皇帝猛然暴发出一声怒吼,“这是怎么回事!!!”
徐孝德跪倒伏地,悲痛不能自抑、终至嚎啕,奏道,“陛下请息怒——生死有命啊——”
只听金徽皇帝喃喃道,“父皇……难道你才是对的……”有些人不知所云揣摩他话中的意思,
只有江夏王劝道,“陛下节哀,微臣与赵国公从潼关返回时,徐太妃已病重难医了!是皇后向赵国公和微臣提议,速给果州去信,徐惠总不致有过多遗憾,因她临终见到了徐刺史……”
“她是什么病?”皇帝悲愤地问,“朕走时她还好好的。”
太医署有官员出班,在殿下很远的地方现身出来,奏道,“禀陛下,徐太妃一月多前,曾在西海池夜坐生寒,病刚刚好,此次再患了脏脾不调,最后连药也服不进去,以致不治!”
皇帝以令人毛骨悚然的声调、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脏脾不调!你当朕什么都不知么!!”
回话之人听了,一下子跪倒,回道,“回陛下……”
皇帝挥挥手道,“滚起来,说不出新鲜的便不要再说了!”
他问长孙无忌道,“国公,即然事已如此,那你与王爷回京后、为什么并未给朕传信?”
赵国公已经听出,皇帝语调中对自己也不掩饰不悦,他回道,“陛下,徐惠临终时,不让给陛下传信……她说移府军屯乃是大事,不能打扰陛下。”
“她此时在哪里?”皇帝问。
“陛下,徐惠此时依然停柩于安仁殿,以待陛下。”
皇帝听罢,立即踉跄起身,吩咐道,“自朕离京之日起,凡接触过徐太妃者,有一个算一个,都须准备等朕问话。朕此时要去安仁殿,散朝!”
长孙无忌听了,心头不由一阵狠颤,他给褚遂良、江夏王使个眼色,两人会意,在皇帝身后相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