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朱焰点头一笑。一看他笑的样子,倍加邪恶,银离立觉不妙。毕竟从小一块长到大的人,朱焰的性情没有谁比他更熟悉,一旦露出这种笑容,就表示有人要倒霉了,而这回铁定不用说,倒霉的人就是自己。
只听朱焰慢条斯理地说:“银离啊,你觉得那清莲姑娘怎麽样?”
怎麽话题突然就转到了女人身上?
银离莫名其妙,有些应对不了教尊的跳跃性思维。离开云城已经好几天了,本以为教尊已经把她给忘到了脑後,没想到这时候又提起她来,难道是突然又想念起这位美人,决定赎回去做七房侍妾?
“清莲姑娘是位难得的美人,教尊你打算赎她吗?”
“没错,我正有此打算,你说可好?”朱焰笑眯眯地问。
“呃?好,当然好。”
银离嘴上应著,很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教尊要赎哪家花魁,要置哪房姬妾,从来只凭自己喜好,不问任何人的意见,怎麽今天好端端地问起自己来?可疑,实在可疑!
果不其然,下一刻朱焰的一番话,令银离当场如同被雷劈中,言语不能。
“你既然说好,那就好了。想来你和红姑成亲已有好几年,到现在还没有一儿半女,说来你与本座也是一起长大的,本座如今尽享天伦,你却膝下空虚,这让本座看著於心何忍。那清莲姑娘赎回去後,就放在你房中做个二房,早日为你生下几个儿女,也是美事一桩。”
二……二房?!
一想到红姑那粉面顿做罗刹鬼的模样,银离顿时打了个哆嗦。“教尊!万万不可啊!”
“有何不可?”朱焰笑意满满。“本座知道红姑脾气不是太好,不过只要让她知道是本座成全的你与清莲姑娘,她就绝不会有二话,定能笑纳。”
成全你个鬼!笑纳完了,我就完蛋了!
银离恨得牙都痒痒,却又情知凭著教尊这笑里藏刀的阴险,这种事他绝对说的出,做的到。偏偏红姑生平最尊敬的人,就是教尊。在银离眼里,对於这位教尊,她从来就没有认清过此人的真正人品,其绝对的忠诚和无原则的信任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就连身为丈夫的他,哪怕稍微说上一点教尊的坏话,都完全不被容忍,立刻家法侍候。对这两人人品的清楚认知,令银离想都不用想就悲惨地意识到,清莲这件事,朱焰根本无须费力,只要小小地颠倒一下黑白,自己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而一旦惹怒了性烈如火的红姑,这辈子都不要再想有好日子过。
身为堂堂教尊,竟然如此算计忠心的属下!卑鄙无耻,真是太卑鄙无耻了!
就算在心里把朱焰骂到狗血喷头,无奈现实仍是残酷的。在人矮檐下,不能不低头,有再多的不满,也只好在心里叫嚣而已。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大丈夫能屈能伸,当务之急,只有立刻调转风向,才是明智的选择。
“教尊,属下忽然觉得,教尊刚才的话非常有道理!朋友之情何等重要,为朋友既能两肋插刀,换个招牌这种小事,又算得了什麽!”银离义正辞严。
朱焰笑道:“所以?”
“属下明天一早就动身赶回山门,为教尊办成此事!”银离眼都不眨地说道。“敢问教尊,山门前的新匾额应题何字?”
“只要不是水月洞天,你就看著办吧。”朱焰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银离,你是聪明人,具体怎麽做不用我多说,总之小越也不是多心的人,哄他不难。至於你和红姑,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一定能多子多福,好好努力,本座相信你的能力!”
“多谢教尊吉言!”
银离表情淡定,完全看不出半点刚才还气得七窍生烟的模样。这份定力,令他自己都忍不住佩服起自己来,这种情况下都居然没有被教尊气死,还能如此从容应对,可见厚颜无耻的功力又上一层楼,实在可喜可贺。
我不是迫於教尊的淫威不得不屈服,我只是於心不忍,在做善事,行善积德而已。想那水灵灵的一个美人儿,真要遇到红姑那个母夜叉,管她清莲还是白莲,没几天都要变成半枝莲,罪过啊罪过。杀生不如放生,我是在积德,积德,积德……
银离不断地在脑海里进行自我催眠,如此这般,总算把一腔牢骚之气暂时给压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旧戏文英雄救美
第二天一早,天色刚蒙蒙亮,银离就离开了客栈上路,先行赶回山门去,留下朱焰和寒越心在後面继续慢慢晃荡。总之教尊安排的任务在他回来之前完成就好,至於以他和寒越心目前这种赶路的速度,到底要到什麽时候才能晃回山门,就不在银离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没有了银离跟在身边,虽然说是少了个可以随时使唤的人,事事都要亲力亲为,一时半会的有些不习惯,好在朱焰也不是离了别人侍候就不行的主,很快就适应了过来。诚实的说,没了银离的唠叨,他还很有些终於耳根清静了的窃喜。至於寒越心,对於银离先行离去这件事,他心里的真实想法,究竟是觉得少了一个人寂寞了,还是觉得终於能和朱焰恢复到从前的两人相处模式而感到高兴,从目前的表现上来看,暂时还看不出什麽征兆来,因此也就不得而知了。
出门在外,大事无外三样,吃,住,玩。不过目前朱焰游兴已尽,眼下的任务是要回山门,碍於寒越心跟在身边不好打发,只有把回程的时间延长,权把赶路当游玩。至於说到吃,朱焰虽然稍嫌铺张,却并不挑食,只是喜欢换著花样尝新鲜,正所谓吃了湘菜换鲁菜,尝了徽菜换粤菜,酒楼腻了就换小店,怎样都无所谓,而寒越心在这方面,却有一宗极大的毛病,那就是超级偏食,但有朱焰盯著,却也不敢过份由著性子想偏就偏。
酒楼靠窗的桌前,只见满桌琳琅满目,各色荤素菜肴,足足摆了一二十盘,然而用餐的人却只有区区两个。此时,那锦衣华美的男子正端著酒壶,一边给对面的黑衣青年倒酒,一边长吁短叹。
“豆芽,豆芽,再吃下去,你也就跟豆芽菜一个样了。我说小越,要你吃点别的,真的这麽痛苦麽?”
早在三年前那会,朱焰就知道寒越心极其偏食,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见他的菜谱基本上就没怎麽换过,要麽是面条,要麽就是白米饭加凉拌豆芽,了不起换个黄瓜或者苦瓜,总之都是凉拌的,单调的要命。难为他练功极其辛苦,吃得如此朴素,却还能支撑得下来,而没有因为营养不良而生出病来。
“并不是……我只是,一时忘记了。”寒越心低声替自己辩解。
“这个也能忘?”朱焰笑了一声。“我说你啊,是不是将来立志要做和尚?嗯,倒是满适合的。”
他原是打趣对方,寒越心却是正色以对,严肃地摇了摇头。
“我寒越心身负血海深仇,大仇未报,如何能入佛门?佛门戒杀生,而我所学所图,只为报仇雪恨,将来不知背负多少杀孽,入佛门,万无可能。”
朱焰笑了笑。
“小越,你既然要报仇,那更当珍惜自己。武功修炼本就极为艰苦,消耗极大,何况你练功又远远刻苦於常人,却又偏食如此,岂是好事?莫要仗著年轻任性妄为,须知身体是最重要的本钱,要是身体垮了,那就什麽都做不成了。再有雄心壮志,又有何用呢?”
寒越心呆怔了一会儿,忽然低下了头,什麽都不再说,埋头扒饭。朱焰拿起筷子夹了些菜放到他碗里,随後轻拍了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