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忽然笑了笑:“我来你这,不就这意思。月喜,往里挪挪,我也得睡会了。待会儿,还有一场仗要打呢。”
我看看被没睡相的我弄的乱七八糟的绣床,嗫嚅道:“在这里,不太合适吧。”
胤禛已经自觉地爬上了床,搂住我倒在他的肩膀上:“月喜,我不过躺躺,没关系的。这几天,我睡觉的时间加起来怕没有四个时辰,真要撑不住了。只有靠着你,我才觉着安心些,轻松些。”渐渐声音就低了下去,人已然睡了过去。
心疼地轻触了一下他的脸,将被子拉高盖好他的身子胤禛,你就好好睡睡吧。从今以后,你再想睡过囫囵觉,怕都是奢望了。
就这样眼也不眨地守着胤禛大概过了两个多时辰,外面传来胜文的声音:“月喜姐姐,帮帮忙叫醒主子。几位阿哥都已到了韵松轩,隆大人也在澹宁居等着主子的吩咐呢。”
看着酣睡的胤禛,我真是不忍心叫醒他。但若误了大事就不是忍不忍心的问题了,微微摇了摇胤禛的身子:“四爷,醒醒。隆大人在澹宁居等着你啦。”
真是累到了极点,胤禛只是翻了个身,复再沉沉睡去。我只好加把劲摇他。也摇了好几下,他才慢慢睁开眼睛:“月喜,怎么了?”
指指门外:“等你半天了。隆大人来了,几位阿哥也来了。”胤禛立刻翻身起床穿衣,帮他穿戴好,我目送他远去,方才回房。从现在开始,形势其实更为凶险了。内有阿哥党侍机作乱,准备随时趁虚而入;外有胤祯的十万大军虎视耽耽,强势压境。胤禛,你要怎样做呢?
几位阿哥遵“圣谕”到了畅春园后,就被“请”进了韵松轩,此时已是十三日的入夜时分了。皇子们并非第一次这样集体召见,加之韵松轩本就是设在园子里供皇子小憩的地方,因此起先谁也没有产生什么疑问,直到久无音讯,八阿哥胤祀终于耐不住性子了。
被召见的共有七位皇子,分别是皇三子诚亲王胤祉,皇七子淳亲王胤祐,皇八子贝勒胤祀,皇九子贝子胤禟,皇十子敦郡王胤礻我,皇十二子贝子胤礻,皇十三子胤祥。里面除了十三胤祥外,所有人都不知道实际情况。但现在胤禛会怎样做,胤祥也莫测究竟。眼前他只能装糊涂,要装的很像,要为胤禛掩饰。
八阿哥胤祀在几人中最是心思细密,善于谋略,故这几个时辰以来他心头始终未曾踏实过。说是紧急召见,但为何现在还不见动静?甚至连隆科多也没出来照个面,是有心回避,还是潜伏着重大的变故?越想越蹊跷,越想越不对劲,他得去弄个明白。可他此时才发现更大的问题…他的脚还未迈上门槛,门口的侍卫便阻拦道:“八爷,皇上病势日重,务保清净。隆大人请诸位阿哥还是呆在屋里歇会的好。”
胤祀皱眉道:“我出去透透气也不行?”
侍卫恭敬道:“还望八爷包涵,这个奴才还得请示隆大人。”
胤祀愤然道:“这隆科多想造反了不成!来人哪!”叫了好几声,也无人应答。他的随从们全被隔在了园子外了。
再多说也是白说,现在要紧的是商量对策。胤祀返身入内,告诉其余六人现下的处境。十阿哥将信将疑地去门口试探,结果碰壁而归。众人这才发觉恐怕出事了,但至于出的是什么事,便无人知晓了。
一向粗豪的十阿哥困兽一般地瞪着眼,跺着脚在韵松轩里高声骂了起来,房里立时嚷成一片。七阿哥道:“怕是皇阿玛真是身子不爽,还没起身吧。”
“什么话,皇阿玛一贯起身极早!”“都说是在病中了,怎么和平时比?”。。。。。
三阿哥道:“怎么还有几位阿哥没来?偏偏就咱们几个在这干耗着,我瞌睡的要命。”
十三道:“四阿哥去南郊祭天,五阿哥去了东凌祭祖,十七阿哥在大内值班,还有谁哪?”
胤祀心下总觉得有地方不妥,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只好叹了一声:“罢,罢,再等等看吧。”
胤禛此时在澹宁居对隆科多正面授机宜:“你现在去韵松轩稳定几位阿哥的情绪,顺便告诉他们,皇上已是病危,正在召见我。”
隆科多疑惑道:“何不让他们去皇上灵前,还要。。。。”
胤禛笑笑:“这个皇位皇上虽正式传于了我,但他们未必会服气。如若不打探好虚实,一旦生出什么变故,后悔晚亦。”
隆科多问道:“您莫非还是不放心京里?”
胤禛点点头:“八爷党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哪有这么容易臣服于人的。我也不过是小心为上罢了,你也别露了马脚。至于京里,你再派个人去查探一下回报于我。”
隆科多应了一声,随即退出澹宁居,走向了韵松轩。这几天,他怕比胤禛还累。前几日,不知康熙会传位于谁,他天天守着,时时候着皇帝;现在,虽然康熙将大位明确给了胤禛,可这也同样没那么简单,这里仍然是一个暴风中心。他这几天几乎连眼也不敢合,园子里,京城里,传谕,调兵,听差,让他早已疲惫不堪,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看到出现在门口的隆科多,韵松轩里的喧闹声戛然而止。除了渴望迫切知道眼下的情况外,隆科多特殊的地位也让阿哥们想拉拢这位手握重权的舅舅。
清了清喉咙,隆科多开口道:“因皇上圣躬大渐,故传谕诸位阿哥速到畅春园。现时,皇上神志恍惚,雍亲王正在寝宫候安。”
九阿哥忙道:“那咱们也赶快到寝宫去吧。”下面马上响起一阵附和声。
隆科多连连摆手道:“万万不可。皇上另有口谕给几位阿哥,让几位阿哥原地候旨,不得唐突。”言罢便转身离去,完全是一副行色匆匆,有心忡忡的大清忠臣模样。
这时候,以为胜卷在握的胤祀三人已不加遮掩地撇下十三等四人,自个儿去隔壁房间讨论如何在他们认定的必是继位新君的十四胤祯回京前,制定出接管的具体措施,稳固自己的地位的事情去了。冷眼旁观的十三心中暗笑,老谋深算如胤祀者,千算万算算漏了胤禛,将宝押在了胤祯身上,待会最终答案揭晓,怕就此后都笑不出来了。
尽管康熙已死,但没有胤禛的命令,赵昌等人也不敢将康熙已经宾天的消息放出去。而我,自打那天见过康熙,被连同江山一起指给胤禛后,便脱离了乾清宫宫女的身份,成为了等待新皇册封的准贵人身份。乐茵,喜蝶,玉华等人,也一同被赵昌调过来服侍我,也防着她们走漏消息。
得到隆科多回报京中一切业已安排就绪,绝无纰漏的消息后,胤禛才传令隆科多将几位皇子带到康熙寝宫宣布遗诏。
隆科多再度出现在了韵松轩,悲声宣告康熙皇帝已经驾崩,现请诸位皇子到清溪书屋。
胤祀等人齐集寝宫,除胤禛与胤祥外,其余六人就像在等待最后判决。谁都盼望自己及自己的集团能平步青云。八对眼睛,直直地盯准了隆科多。
相比之下,三阿哥胤祉更平静些。本来他就很清楚皇位归属于他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故早就将兴致投向了文学。八阿哥胤祀则认为大势所趋,十四胤祯承继大统乃顺理成章自事。几人立在殿下,望着已放下帘幕的康熙龙床,静候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