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咔嚓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种缓慢而整齐的移动,在战场上总是容易让敌人产生不可抵挡的畏惧感。试回忆人间的战争中,一方列阵而出,缓慢前行,脚声如雷,压迫着前行,不畏生死,很容易令对方不战而慌。
这亿万白骨,同时移动的气势,更是骇人,满山遍野的白骨,就像食人的白蚁一般,缓慢移动着。
但那些罗汉天将们也不是在守塔山,全无惧意,各施神通,往白骨军里泼洒而去。
白骨虽多,却不堪佛光照佛,解体而散,更不堪仙家法宝碾压,变作粉末,铺于大地之上。
……
……
二郎神在高空之上,闭目半晌,然后破开自我空间,杀伐而出,化作一道黑光,夺去天庭净土那方强者魂魄若干。净土方又出现几位超级强者,以己身之性命,阻得二郎神一时。
天地间,杀气纵横,二郎神持枪于万千佛阵中杀进杀出,好不潇洒如意。
而每当二郎神杀伐一番,回高天闭目静思之际,净土天庭那方,却无一人敢于上前偷袭,所有人的心神,似乎都被这恐怖的杀神震住了,只有被动地接受,膜拜,而没有去打败他,击倒他的勇气和想法。
二郎神持长枪,偶入佛阵,枪挑罗汉菩萨,然后回天上静思片刻。在他静思之际,佛光大作,净土天庭方趁机大肆诛杀白骨,将白骨大军的战线强行往后推去数十公里。
而待到白骨大军即将溃散之时,二郎神便又会睁开清光双目,以黑色天仙之光护体,面无表情杀入佛阵之中,夺彼性命,阻彼气势。
如是者数次。
如果不是白骨大军这方上头的幽深空间里,飘浮着这样一个霸气十足的堕落天神,只怕早已经被净土罗汉和天庭仙兵们全数赶散。
而就是这样一个人,便足以与无数的罗汉菩萨仙官天尊抗衡。
易天行曾经在高阳县城里对抗过一座城,也曾经做过很多牛B的事情,但他看见那些满天飞舞着的金身罗汉、拈花菩萨、持旗天尊,他知道现在的自己还远远没有二郎神那种狂傲的力量和气势。
这和实力有关,又和实力无关,只是那种打遍天上地下难觅敌手数千年来培养出的一股冲天杀气。
……
……
二郎神一个人,安静地对抗着天界最强大的势力,时而瞬杀,时而闭目于高空静思。
是的,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的。
易天行看着黑白画面中,那些净土罗汉菩萨身后的白光,那白光很遥远很微弱,但里面的气息让他感觉无比熟悉,不由微微皱眉,灵识深处偶有一动,便想起来了,当初那年在归元寺后园里,老猴翻着眼白,扛着黑棍对抗的那道万丈佛光。
所以他叹了口气,一挥手,散去了面前的黑白山水画。
“赵子龙七进七出,可比您这气派差多了。”易天行微笑回忆着刚才看见的画面,不由为二郎神的风范心折。只是这种画面看的多了,也便知道了怎么回事,也就弱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趣——冥间的战斗不知道已经开始了多少年,也不知道要延续多少年。二郎神虽然有戮天之勇,但毕竟是一个人在战斗,面对着似乎无穷无尽的天界群兵,净土诸德,他也无法率领着白骨大军往那道白光处突破太多。
那道白光,就像是一个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的目标,吸引着冥间的亿万魂魄如飞蛾扑火般,前仆后继。
如果冥间一直维持黑白画面中的情形,只怕这场战争会延续几千几万年。
……
黑白山水画在易天行的面前渐渐湮灭,化作无数光点。易天行忽然眉头一皱,因为在画面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他隐约看见了净土天界那方忽然从天而降了许多天兵灵体,加入了战局之中,而在白骨大军那方,似乎也忽然间多了不少颇有战力的天兵,而那些天兵都穿着黑色的兵甲。
易天行一眼便认出来了,那些黑色兵甲的天兵,乃是真武的属下。他眼睛微微一眯,便想通了许多关节处,明白了真武在天界起兵的一个原因——但纵是如此,双方不断往冥间加兵,仍然只能维持一个均势,改变不了大局。
而真正能令如今的易天行皱眉的,是白骨大军遥远的后方,在一片黑白色中,忽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光点,那个白色的光点显得极为圣洁,无一丝杂质,是只有愿力精湛的大德才能散发出的光芒。终易天行一生,似乎也只有在西藏高峰之上,普贤菩萨解体时,曾经惊鸿一瞥。
而如今在冥间却看见这种层次的白光了,由不得他不皱眉沉思。
那白光不是普贤,大菩萨不堕轮回,如今只怕早已在人间投胎。那白光又是哪位大菩萨?
易天行目力惊人,在画面消失前的一刻,看清了那处白光。
光是从骨头上散发出来的,无数的白色人头骷髅由地面堆积,渐成一塔。白骨塔极高,似山峰一般,而在塔上隐约坐着一位大菩萨,正满脸悲容地注视着冥间战场上的一切。
……
……
“那是地藏王菩萨。”旃檀功德佛的声音淡淡从易天行的身体里传了出来。
后天袋能纳一切物,却不能阻止入了佛位的师公神识周游无碍,所以易天行也不吃惊,淡淡道:“怎样把这画面打开?我还想再看看。”
旃檀功德佛的声音再次从他的胸腹间响起:“何必再看?童子总有去的那一日。”
这句话,似乎已经断定了易天行的去路。易天行听在耳中,动在心里,知道师公佛断然不会乱下妄断,眉头一挑道:“既然冥间起事,断少不了地藏王菩萨,若他不点头,只怕二郎神也不敢乱来,而且冥间亿魂也不会听他召唤。至于我,我又何必去冥间凑热闹,那处战的激烈,多加一个我,我也做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