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花溪别墅外头看到苏寅正从门里走出来,她走上前去,苏寅正对她熟视无睹,她开口说话,苏寅正转过脸看了她一眼,真的就一眼,她抓住苏寅正,苏寅正甩开了她,然后上了一辆CRV。
这个男人不爱她,因为不爱,所以连个解释也没有。
阿美和阿佳对视了一眼:“你抓伤了苏寅正?”
陈婉怡捂着脸,泪水湿濡了十指:“我不知道,不知道……”
“你冷静点。”
“你那天看到的苏寅正是什么模样,我是说他那天的精神状态怎么样?”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根本不把别人当人看,不过那天他肯定喝酒,我在他身上闻到酒气,不过苏寅正酒量真的很好,绝对不会糊涂到死踩油门冲下公路。”
“那你怎么肯定他是自杀?”
陈婉怡又哭了起来:“我只是猜想,可能你们都不了解,其实苏寅正他……活得并不快乐。”
苏寅正活得不快乐吗?
一位稍微年长的警察回忆起一件事情,去年还是前年的冬天,他到了S市的一个地下赌坊缉赌,那天他看见苏寅正也在里头,他拘留了苏寅正一个小时,然后苏寅正就被他律师带回去了,领走前,苏寅正侧头看了他一眼,黑瞳里全是嘲讽。
嘲讽谁呢,自己还是别人?
后来他跟人聊天,聊起苏寅正,有人说:“做人做到苏寅正这份上才不算白活,咱们警察辛辛苦苦每月不到五千块,我们一辈子的工资都都不够苏寅正一个小时输的钱。”
人活着都有压力,房贷车贷,苏寅正呢,他不怕输钱,他寻找各种刺激,但是什么样的刺激还能刺激到他呢,他已经没有心了。
没有心,他的人生已经没了大喜大悲,不会因为股市涨了开心,也不会因为跌停了难受。
世界万物,或许还有一个人能影响到他,但是她与他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
9月28号这天,苏氏集团的副总为苏寅正举行了盛大的葬礼,全公司两万多员工集体悼念。悼念现场,黑色相框上的黑白照片里的苏寅正还很年轻,照片是苏母亲亲自选的,挑选了苏寅正大学个人毕业照,然后将它冲印扩大成了遗照。
苏寅正照片不多,二十五岁后基本没怎么拍照,留下来的除了几张和别人握手的商业照就是和周商商的几张合照。
哀悼会上不少人都哭了,苏寅正这个老板真的不是个好老板,刚愎自用,性情恶劣,公司里的男员工都讨厌他,但是不可否认,他们也是敬仰他的。
何况他还是他们的衣食父母,衣食父母走了,之前如何抱怨老板严厉如何阴晴不定,在死亡面前,怨言都变得轻微了。
苏寅正的哀悼会,不少老同学也都来了,其中有他的高中同学,鸭子、华驹,韩峥……也来了跟他同个宿舍的大学同学,张临沂也来了,对着苏寅正的黑白照片弯了弯腰。
来的同学里面,有些只跟苏寅正打过一次球,有些也是他读书时候的挚友,他们一起聊过女孩,一起争论过高数题目,一起看过片子,也一起打了不下一百场的球。
只是有个人依旧没有过来,苏寅正青春期里最重要的一个女人,那个苏寅正用青春用生命爱过的女人,
爱过,爱过,当爱已经成了过去,往事不可追忆。
回忆起苏寅正,苏寅正一个大学同学开口了:“我以前跟他做过同一个课题,其实我一直认为他选择去北京感到可惜,他应该走科研这条路。”
苏寅正这位同学,他目前就在国家科研院工作,前年他和苏寅正在安徽遇上,然后一起喝了酒,酒桌上他跟苏寅正吐糟工作的不愉快,工资少,压力大,不公平竞争。
“跟我干,月薪5万。”苏寅正笑着开口。
他摇头:“还是算了吧。”
那天他跟苏寅正都喝得有些多,他和苏寅正的有些对话也记不怎么清楚了,他只记得出来的时候苏寅正突然说了一句:“你们科研院还招人吗?”
“别扯了,你老板不当了?”
苏寅正又笑了下:“书丢了太多年了,不骗你,现在我公式都没记住几个了。”
苏寅正说的是玩笑话,他也听成了玩笑话。
华驹也想起来,曾经周商商信誓旦旦地跟他吹嘘苏寅正:“我觉得苏寅正是会获得诺贝尔的。”
今天大家悼念的是一位企业家,然而几个人知道苏寅正的曾经的理想就是当一名科研家,即使知道,又有几个人记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