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顾怀之交往以前,他是不进咖啡馆,也不喝咖啡的。
这样象徵高贵的饮品,年轻时他没有馀裕去品嚐,即使脱离了一睁眼就被生存和金钱追赶的迫切,他也没想过要尝试,就像即使负担得起,他也不会走进高级餐馆用餐。
在某个悠间的午后,坐在高级咖啡馆的落地窗边从容地喝一杯咖啡,或是在某个浪漫的夜晚,坐在高级餐馆的烛光长桌边优雅地吃一客精緻的餐点,从来就不是属于他世界里的场景。
那是他高攀不起的世界。
他高攀不起光亮,高攀不起纯白,高攀不起这世上所有的美好。
包括顾怀之。
他和顾怀之,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在明,他在暗。
她是白,他是黑。
她所在之处是天堂,他则深深囚于幽冥。
他们本是不该相遇的平行线,却因为一场意外相交,甚而纠缠,就如一滴墨浸入澄澈的湖泊,只堪堪一滴,却将一弯净白的清流渲染成污浊的黑。
他把顾怀之这方来自天堂的白绢,亲手染上属于地狱的黑。
「没关係。」顾怀之摇头,朝他勾了勾笑。
她是真的觉得没关係。
只要有周奐在,都没关係的。
见盒子空了,男人抽来面纸,替她将唇边的酱料擦拭乾净,倒了一杯水给她,收拾好以后也给自己倒了半杯水,回到沙发上与她并肩。
他一坐下,顾怀之就靠了上去,双手轻挽着他手臂,偏首靠上他的肩。
「周奐,今天有好事发生。」
「嗯。」
「我和邵仕强解除婚约了。」她抬眼看他,语声悠扬,眸光瀅瀅,满是期待,期待他露出笑容,期待他听见这个消息以后也和她一样开心。
「嗯。」
可是周奐没有。
墨眸之中,如同往常,放眼望去,皆是冷然。
心有一处塌陷了。
顾怀之失望地暗下眼,不想说话了。
湿热逐渐佔据眼匡,兜着转着,最终抵抗不了地心引力的牵引,自眼角安静滑落,坠落在男人的衬袖上。稍纵即逝的热渡上肌肤,周奐一怔,有什么被撼动,开始崩落。
她哭了。
惊雷划破夜色,硬生割裂黑暗,往闃暗里放肆塞入刺眼的光,强破他接受这些亮。
她哭了。
男人攥手,眸色动摇。
她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