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孩子一刹那的决定,却扰起江湖上从所未有的巨劫。
她们都有着一半恶毒的血统。
韦纪湄禀赋着萧湄的劣根。
杜念远承受了任共弃的凶残。
何况他们还都承受了许多天才的遗传。
文梅姑珠泪滂沱。
聂无双焦黄的脸上带着焦急。
慎修则面上微带一丝愁色,只有萧环是平静的。
大家都围在一张桌子旁边,听韦明远以低沉的嗓音念着那封信——那封由韦纪湄出走后留下的信:
父亲大人膝下:
“儿行矣!此去行踪未定,归期难卜。
儿幼承庭训,略读诗书,深知‘亲在不远游’虽属人子之道,然‘显亲扬名’,毋贻父母之羞,亦为人子之责。
儿长依膝下,虽可朝夕承欢,然安乐足以怠志,逸游必致靡情,患难始得壮怀,历练乃可成器,思之再三,儿宁当不肖之名,亦不愿贻虎父犬子之羞也。
此事语之常人,必不获谅解,豁达如大人者,当可体儿之私衷……
儿此去迹当遍及天涯,行当仗义锄奸,以不负腰中铁剑,指间钢环,及大人一番栽培之厚望。
临去匆匆,未克亲辞,握管之际,恒难仰思慕之情,异日若小有所成,尚有颜重返亲侧,否则老死荒山,亦冀大人勿以儿悲。
梅姑亦盼大人婉为转告,许我五年之期,至时若尚未得儿确讯,世间佳子弟甚多,可不必为儿蹉跎青春,儿对彼妹实感无限歉疚,惟以此生永不相负为报……
漏已深,夜半央,儿身虽去,儿心常留……”
念到这儿,韦明远的声音略有一丝颤动。
慎修却一拍桌子道:“好志气!好手笔,好手笔!”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回首瞥见文梅姑已哭得像个泪人似的,才噤口不语了。
萧环望着韦明远道:“您怎么不往下念了?”
韦明远叹了一口气道:“没有了,这是一封未完成的信。”
聂无双抬起忧虑的眼光望着他道:“帮主大概不会再去找他了。”
韦明远摇摇头道:“是的!他的信把我限制住了,夫人应该能谅解我……”
聂无双无语,萧环却道:“念远也跟着去了,不用说,这封信也是她的大手笔,这两个人出去,惊天动地是一定的,为侠为魔却难说了。”
从人俱以不解的眼光望着她,萧环毫不在意,继续道:“我跟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对他们的了解多少比你们深刻,因此我对他们的评语是很客观的,并无一丝感情存在……”
慎修道:“这么两个粉装玉琢,聪明俊秀的孩子,我很难相信他们会做出什么坏事……”
萧环点头道:“是的!假若他们一直受到良好影响,他们可以成圣,反之,也可以成魔。我只要举一件小事就可以证明……”
众人见她说得头头是道,都凝神倾听着。
萧环略作思索道:“有一回,我与念远、纪湄三人同在树下游嘻,纪湄看见那树洞中的蚂蚁来回奔忙觅食,认为十分可怜,便拿了饼饵去喂它们……”
慎修点头道:“是亦为赤子之心!”
萧环对他微点了一下头,又接着道:“后来念远也参加了,二人一边喂食,一边欣赏,十分有趣,可是过了不久,忽有一只蚂蚁,爬到纪湄身上咬了他一口,他十分生气,便用脚把地上的蚂蚁全踏死了,而且还用水将蚁穴灌满。”
众人听了俱皆默然,只有聂无双问道:“那么念远作何表示呢?”
萧环道:“水漫蚁穴就是念远的主意。”
慎修一叹道:“那孩子的智慧,再加上他们目前身上的武功,真要是为害江湖,倒是件十分可怕的事。”
韦明远突然庄容道:“但愿他们能善自为之,假若被我知道他们有一点不义的行为,那怕在千万里之遥,我也会赶了去惩戒他们。”
他说得声色俱厉,众人先是一惊,继而流露出无限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