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璇玑亭陷入一种肃静中。
杜念远无心巧布的一着妙棋,将所有的人都诱至出神的境界。
其中只有赵大是例外的,因为他根本不懂得下棋,所以全场也只有他一个人是清醒的。
他无聊地向四周闲瞧着,感到很是不耐烦。
还有一个清醒的人是杜念远,她此刻正负手背亭而立,眼望着天际悠悠的白云,不知在想些什么心事。
良久,亭上群豪仍是低头苦思,毫无动静。
赵大偶然将头回过来,一瞥亭上诸人的情状,不由大吃一惊。
就是这片刻工夫,每个人的脸色都变为异常难看。
韦明远,杜素琼,慎修三人,不过是略见苍白。
胡子玉与任共弃居然有摇摇不支之状。
上官宙本来是在为他儿子推拿的,可是他的眼睛迄未离开过棋盘,现在连手上的动作也停止了。
赵大虽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使他们如此,但他确知必与这盘棋有关,猛然踏上几步,与掌一挥,将黑白子混成一堆,然后大喝道:“俺不信这一堆破棋子有什么邪,瞧俺老赵搅了它。”
他的声如焦雷,再加上棋局已了,这才将众人惊醒。
韦明远深吁了一口气道:“赵大!谢谢你,若不是你这一搅,恐怕我们都要毁在这亭子上了。”
赵大似犹未信地道:“韦爷!这鸟棋子真有这么厉害,怎么俺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韦明远道:“你不懂得棋,所以无法领略到其中之妙,当然不会着迷了。”
赵大这下子明白了,却又不以为然地道:“懂了就要入迷,那还不如不懂的好。”
虽是笨人笨话,却含有无限哲理,众人听了倒不禁默然无语。
慎修一抬眼,望见杜念远的脸色一无异状,微感诧异道:“贤侄女,莫非对那局棋,你已有了解法?”
杜念远平静地道:“没有!我在无意之中摆出那着棋,只觉得它很妙,可是我也不知道如何破解。”
慎修异道:“那你怎能无动于衷?”
杜念远浅浅一笑道:“我当时确实是想了一下,后来发现实在想它不通,便干脆不去理会它了。”
慎修闻言,朝她仔细看了一下,然后叹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我道家鼻祖李耳,思虑何等周远,然对此等极其高深之学,亦语焉不详,是皆于人智有涯之故,穷理而不执迷,是先哲所以不自虑也,贤侄女如此年纪,即能具如此修养,实令我钦佩不已。”
杜念远浅浅一笑道:“师怕!您太夸奖我了。”慎修摇头不语,任共弃却因杜念远受到慎修如此推重,感动得几乎流下泪来。
此时上官宙已将怀中的儿子推醒过来,又爱又怜地抚着他的肩头叹道:“痴儿,你大自不量力了,燕雀岂堪与鸿鹄比翼,萤烛怎能与星月争辉,你那点智慧,想跟杜姑娘一较上下,不是自取其辱吗?”
那少年一言不发,神情痴呆,而目光却始终凝注杜念远,满含热情。
杜念远将嘴一撇,背过身去,望都不望他一眼。
少年的神情突又转为悲凄,他憔悴的容颜,令人非常同情。
众人望着这情景,都默默的无法启口。
忽然璇玑亭外,飞也似的扑进一条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