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远并没有带沐如芸回自己的住处,而是载着她从东边的城郊行驶到了西边的城郊,跑车驶上黢黑的山崖,山崖下是城市里星星点点的光,壮阔又美丽,可显然,沐如芸并不想欣赏,冷着脸坐在一边,也不看开车的柏远。
车在山顶停下,柏远点了两支烟,递了一支给沐如芸,沐如芸接过来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长长的烟,配上微光下她美丽的侧脸,好看得宛如一幅画。
“你是在气一向战无不胜的柏昌怂了,还是在气就这么放靳亦宸离开了?”
柏远轻声问,带着几许戏谑,沐如芸转头看他,依旧满是愤怒,“他是虚张声势。”
“哼。”
柏远笑了笑,“你确认过了?”
“这还需要确认?”
沐如芸越想越气,狠狠的抽了口烟,“家徽如果在他手上,这些年里他会这么忍气吞声?儿时在家也就算了,那会儿大家都小,不知道家徽有多重要,可现在大家都快人到中年了,手里有了利器,不打个漂漂亮亮的翻身仗?!怎么,他是生性就喜欢忍气吞声?!”
柏远唇角的笑意更浓,却没有立即反驳沐如芸,抽完烟掐掉才转过头看她,伸手捋了捋她耳边的碎发,沐如芸却烦躁得很,抬手就打开了他的手,还不忘白他一眼,“别碰我!”
柏昌也不生气,目光里却带了几分沐如芸看不见的深邃,“你是觉得以柏昌的城府和权势,他不应该在靳亦宸面前软下来?他软下来,让你在你父母面前丢份了?”
沐如芸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柏远悠闲的用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笑着开口,“你也别怪柏昌,毕竟……一生无敌的他,这大概是唯一的软肋了……不,但凡对柏家的继承权有点想法的人,这都是软肋,不怪他在靳亦宸面前软下来,毕竟家徽这种事,他开不起玩笑。”
沐如芸倏然转头看他,他依旧是平日里的嬉皮笑脸,沐如芸微微蹙眉,“不就是接任柏家的一个信物吗?”
“信物?你的意思是像公章一样,丢了就公证作废,重新做一个好了?”
“不然呢?”
“呵,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柏远又点了一根烟,可刚点着就被沐如芸拿走了,他重新点了一根,“柏家有秘密资产,你不知道吧?”
沐如芸抽烟的手顿住,疑惑的转头,“什么资产?”
“秘密资产,只有继承人可以动用的资产。”
沐如芸没说话,思考了一瞬,略显不屑,“管他秘密不秘密,反正都是资产,钱这种东西,不都是数字?”
“胡扯。”
柏远笑着偏过了头,“如果说‘秘密资产’你不理解,那么我换个说法,叫做‘家产监察队’,你总归能理解了吧?”
沐如芸哑口无言,什么“家产监察队”,自己家的家产,有什么好监察的?!
“柏家和你们沐家不一样,不像你爷爷是白手起家,柏家从往上不知道多少代开始就是富豪了,生意从亚洲开始,遍布全世界,随着时间的进程一点点扩大,也一点点规范,外界说柏家是‘四大亚洲财团’家族之首,不是因为我们是亚洲最有钱,而是因为我们是东方人。”
柏远抽着烟缓缓的说,沐如芸没说话,这些事她听过一些,但不多,可她只知道柏家的财力就算与那些名震国际的财团家族比起来也不逊色,被称为“亚洲财团”,只是因为出身在亚洲,定居在亚洲而已。
“既然是东方人,嫡庶之别的传统就从来没有丢弃过,柏家历任掌家人,几乎都是继承人婚内生子,加上家族里叔伯们的意见,如果意见一致,叔伯们会签署一个共同文件,从Safety公司取出家徽,传给新的掌家人,所以会有‘遗书加上家徽’才能继任这种说法,但也有例外的情况,譬如说像我们这一代,没有任何人是‘嫡子’,那么,家徽的另一个作用,就至关重要了。”
柏远说到这儿,沐如芸也听懂了些,“你是说‘秘密资产’的意思……不是资产?是……”
“是可以凭着家徽就号令整个柏家,推翻掌家人,重新选择掌家人的权利,每个分公司,都有那么一些人,只听从家徽的号令,他们身居各公司高位,一旦持有家徽的人能够拿出掌家人伤害了柏家利益的证据,那这些人,就会发起投票,重新选择掌家人。”
柏远给出答案,沐如芸惊讶不已,柏远轻声一笑,“你说,这东西,柏昌他敢赌吗?他现在连正式接任的仪式都没有,假如靳亦宸真的有家徽,他自小到大,那么多年的努力,不是白费了?!”
“那……那如果这家徽是偷来的呢?!”
“呵。”
柏远笑着偏过头,觉得沐如芸在说笑话,“你是看不起Safety的安保,还是不相信Safety的能力?一年几千万的保管费,自创立起从来没出过安全问题,什么大盗能从Safety里把家徽偷出来?”
沐如芸把前前后后的事情连起来想了一遍,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家徽……是取出来的?”
“当然。”
“是……柏老爷子取的?!可不是说家徽要所有人签字才能取出来吗?”
柏远笑着点头,“没错,只不过……爸爸的地位太过特殊,他是柏家那么多年来最杰出的掌家人,柏家在他手里可谓是一跃冲天,你觉得他说要取出家徽,会有人不同意吗?”
沐如芸愣住了,没想到家徽背后还有这么个故事,她的年纪与靳亦宸相仿,她来到柏家的时候,柏老爷子已是长卧病榻了,她只听闻靳亦宸是柏老爷子最宠爱的小儿子,可在家里,她却从来没有这样的体会,柏家几兄弟明里暗里都在欺负靳亦宸,而软弱的靳亦宸也从来没有向谁告过状,也正因此,她和他们才越发变本加厉。
在她看来,靳亦宸不过就是柏家养的一只温顺的,她欺负惯了的小宠物,她和靳亦宸还不到十岁,柏老爷子就过世了,靳亦宸那么小的年纪,柏老爷子怎么可能把那么重要的东西给他呢?
更何况,如果给了他,他为什么还一直在家里忍受他们的欺辱直至成年才离开?他应该从拿到这个东西的那天就和他们正面抗衡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