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徒?”老者愣了下神儿,打量着对方,然后缓缓说道,“我铺子里倒是缺个人手。”
“您看这孩子行吗?”
“嗯,身体还蛮结实的,可以试试。”老者目光落在莫残身上。
“要收押金么?”素娘迟疑的问道。
“要什么押金,”老者胡子一扬,不忿的说道,“对面那些所谓的名医招学徒才要银子,老夫只看人品,就是不收押金。”
老莫夫妇一听大喜过望,连声道谢。
“老夫夏巴山,这间医舍就是我的,这孩子叫什么?”
“莫残。”
“叫他明天来吧。”夏巴山爽快的答应了。
当晚,素娘炒了几个菜,老莫还喝了几口烧酒,莫残在城里学医,全家人都很高兴。素娘百般嘱咐莫残,出门在外处处要听掌柜的话,用心学习,将来当个郎中,生活就再也不愁了。
第二天一早,莫残背着包袱进城,老莫夫妇俩一直送他到村口,素娘望着孩子远去的背影,禁不住落下泪来。
在药铺做学徒,跟学别的手艺不同,有学“儒医”和“生意”之分。如果学儒医,须得先读几年《四书》、《五经》等儒家经典,打好文化底子,在先生的指导下再去读医书,基础好才学得扎实,俗话说“秀才学医,笼里捉鸡”便是这个道理。之后随先生侍诊,学习如何诊病、用方及开药,经过实践练达,若要出徒自己开诊,非下个十年八年的苦功不可。如果进药铺只是当作一门生意来学,则简单得多,但也必须掌握一定的医学知识,“师父领进门,学艺在个人”,但凭自己悟性了。
从这一天开始,莫残便正式开始了学徒生涯。
巴山医舍只有他们两个人,每日里除了侍奉夏巴山的日常起居、端茶倒夜壶以及洗菜烧饭刷碗等零碎杂务外,余下的时间才学习药铺的生意。
药铺生意大致分为挑簸晾晒和切打团吊。
凡购进的中草药材,都需要进一步的加工。挑除杂质,簸出尘土和细小杂物,无须暴晒的,要风干和阴干。此外,一般药铺都按“配本”自行配制成药。具体说来,先用药刀和脚蹬铁碾子把整药轧碎,再打成水丸或团成蜜丸,最后蜜丸用蜡皮封严,称之为吊蜡皮。
莫残干起活来细心麻利,上手很快,夏巴山十分满意。
素娘进城卖菜的时候,时常会送一些新鲜蔬菜过来,顺便瞧一眼莫残,见儿子和夏巴山相处还融洽,也就放心了。
每到晚饭时,夏巴山一口酒落肚,就照例发起了牢骚,说来说去,还是怪那杏林堂抢走了生意。酒至半酣,又开始讲述自己年轻时闯荡江湖如何风光以及一些民间医林异事,莫残倒也听得津津有味。
夏巴山早年是一名江湖游医,后来因为医死了人,遭仇家追杀,只得远避滇西在大理古城开了间医馆。由于医术一般,上门求医者寥寥,收入很少,只能够勉强度日,因而铺内不但缺少人参、鹿茸、虎骨等一些珍贵的药材,就连一般便宜的草药也储备得不多。
早上,莫残看见对门杏林堂门前集合了十余名学徒,年岁大的有二十出头,小的与自己相仿,都身背着药篓,看来是要上山采药去。
“先生,店里草药不多了,我也想跟着去采些回来。”莫残指着对面对夏巴山说。
夏巴山点头应允了。
莫残背起药篓,带了些干粮,拎着小药锄悄悄地尾随在了杏林堂采药队伍的后面。
自药铺学徒以来,莫残虽然对中草药有所了解,但上山采药却还是头一回。平日里寸步不离医舍,能出外透透气心情格外的好。
苍山方圆百里,中草药种类众多,如当归、柴胡、草乌、丹参、黄芩、天南星、半夏以及红景天、藏红花等,有的猎户偶尔还能打到麝鹿、云豹或黑熊。卖到城里的麝香、豹骨和熊胆价钱很高,只有像杏林堂那样的大铺子才能收,夏巴山想都不敢想。
进入到高原灌木丛里,草药开始逐渐多了起来,杏林堂的学徒们四面散开分头寻找,莫残混入其间,并无人察觉。
一直到午后,莫残只采到些独活、柴胡及牛蒡之类的草药,不足二三十棵,而杏林堂的学徒们,则大都装满了大半个药篓。
莫残坐在一道清澈的溪水旁,就干粮饮着溪水填饱了肚子。那些杏林堂的学徒们经常上山采药,自然比不上他们,不过自己出身猎户,小时候听惯了村里大人们讲述的狩猎故事,索性不如抓点什么回去也好。
他沿着溪流向上攀登,同时注意聆听着岸边草丛里的动静,不久便有了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