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油,距离联考只剩下二十天了,熬过这二十天,你的人生就会从黑白变彩色了。”
江皓熙噗哧一声笑出来。
“你又知道二十天后我的人生就会变彩色了?要是我没考上呢?”
“那就卷土重来,再熬三百六十五天。”
想到再苦战一年,大热天里,江皓熙的脚底也发凉。
“妈呀,我才不要!我一定要一次就考上!”他拍桌嚷道。
“很好!继续保持这种战斗力就对了。”范乐伦给他拍拍手。
江皓熙失笑,很佩服范乐伦的韧性。她和他承受一样的压力和无止无休的考前重点大轰炸,但她从没喊过一声累。
江皓熙懒洋洋的支着额,透过亮灿灿的阳光打量坐在对面的范乐伦。
她的侧颜柔和,肌肤洁白如瓷,当她垂眸写考卷时,纤长而浓黑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一圈暗影,与粉色的唇瓣形成一种动人的对比,有时她偏着头,咬着笔杆思索时,他会在她的长发间隙中看见她纤秀的颈项……
这时候,他若不赶快别开视线,就会有一种热流以他措手不及的速度窜烧起来。
说起来,范乐伦住进他家也有一个半月了,有时候当江皓熙看着对面的纤影,几乎有种错觉──她好像生来就是坐在那里的,坐在那里陪伴他。
有她存在的地方,空气中总是多了一种静谧的气息,使他特别容易定下心神来。
他必须说,要不是有范乐伦陪他一起“蹲苦窑”,他是一定撑不下去的。
但是随着联考的逼近,两人像这样对坐的时光也一点一点地减少,他无法不去想,有一天这抹纤秀的身影将会从那个座位上消失……
范乐伦没有意识到江皓熙的目光,依旧振笔疾书,专注的与历届考题奋战。
江皓熙出神的望了她好一会,见她始终没注意他,他忍不住开口。
“乐伦,你怎么有办法撑到现在,连一句抱怨都没有?”他可是每天在心底诅咒个没完。
“向谁抱怨?”范乐伦一阵好笑,但手中的笔没有停过,“念医学院是我的选择,既然是自己选的,又有什么好抱怨的?”
“真是理智啊!”江皓熙喃喃低语。
“你说什么?”范乐伦没听清楚。
“我说……你怎么会想念职能治疗系啊?我爸说那个科系连男生都大喊吃不消。”江皓熙转了个弯,问出他一直很好奇的问题。
“我妈以前在一所私立幼稚园当点心阿姨,每天都要提很重的汤汤水水分发到各班去,长久下来,她的膝盖、腕部和腰都出了毛病,为了改善疼痛,常常要热敷和推拿。所以我就想成为一名职能治疗师,希望对她的症状有所帮助。”虽然母亲已在前年过世,但范乐伦想要成为一名治疗师的心愿,却没有改变。“你呢?为什么想进医学院?”
“我?”江皓熙好笑地指着自己,“我有什么好说的?我家开医院,我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爸爸是医生,妈妈是医生,大哥是医生,姐姐是医生,连她选的丈夫也是医生──他生在一个医生世家里,注定也要成为一名医生。
“所以你并不想考医学院?”范乐伦的目光变得严肃了。
“也不是不想……”江皓熙漫不经心地转起笔花,“我从小就一直认为我长大之后会成为医生,所以,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被大人灌输的观念,还是我真心想要的志愿。”
“如果有选择,你真正想做的是什么?”
范乐伦的发问将他忽略很久的问题挑起,江皓熙顿时陷入长考。
他真正想做的是什么?他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不知道,我没想过。”他垂眸望向桌上那张写到一半的考卷,那种倦怠感像仲夏的热浪,将他拖着不放,仿佛快要透不过气来。“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如今我也只能继续走下去。”
他叹了一口气,颓丧的将下巴靠在桌面上,像只搁浅的鱼。
范乐伦望住他,眼里有抹真诚的关切。
“一个人总不会什么兴趣都没有,你一定有特别喜欢的吧?”
有,你。我对你感兴趣,你对我又是什么感觉?
江皓熙发现自己心里反射性的冒出这句话时,起先有点惊讶,但是三秒过后,他立刻就觉得一切是如此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