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掌柜,可有话说?”他还是前些天去城南药铺一脸好脸色的大公子,他还是昨日用赞赏的口吻对着李掌柜暗示未来一片大好的大公子。
可是,此时李掌柜只觉得看到了尊会使自己走上穷途末路的恶魔,已经将他刮得骨肉不剩。这纸上的条条件件,只要任意一条告到衙门,自己就没有一条活路。
不止贪,还腐坏了。
见那人抖着唇都发紫了却没有说话,霍青风心中一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霍家已留你不得,至于你所作所为,霍家决不宽容你一分,你若还有点良知,就自觉地去给受害的人一点歉意。至于霍家被你贪掉的那些,陷你一月内还回来便罢了,还不上,衙门见。”换了个眼神,“你可以试试用些手段,我敢拿出来就不怕你背后之人,看他保你还是弃你于不顾。”
霍青风太相信了,这些人因利而聚,必定又因利而互相厮杀,他并不担心。
袖一挥,霍青风站了起来,一脸肃然,“我霍青风是死过一回的人,平日容得你们那些小动作,但别太过份了,霍家生意做不下去,你们以为就有更好的出路了吗?城北的陈老板是怎样的人,行里谁人不知?居然还有人想着巴结上去,以为就比在这儿好?今日我就把话说在前头,想做的留下来我霍家还敢重用于你,不想留的,今日一次性说清楚,省了我有事没事要花心思去对付你们。”
口干了,忍着没喝水,“不过是生意,搞这么多的阴谋做何?如此多心思何不用在正道上,何必自寻死路。”
众人:“……”
霍青风的确做不了那么多阴谋论,也没那些十分霸气的举动,把一干牵涉到的都一锅端了踹出了霍家,空出来的位置马上就安排人填补上了,看来是早有预谋准备,无一丝无措,大有雷厉风行之态,多少震慑了那些总以为他是软柿子很好捏的人,竖立了新形象,即便不是高大尚,也让这些人多少有些忌讳。
处理掉一个掌柜三个管事是个大事,马上就传到了霍老爷的耳里,霍青风回去的时候知晓霍老爷已闻了风声,却没有去解释。他现在才是霍家商行里的掌事者,一切都在他的手中,连库房钥匙如今都在他手上,霍家已没有谁难为得了他了。
但是,也架不住会被质问的可能,毕竟炒掉的可是霍麒他爹重用的人。
让霍青风松一口气的是,这件事,霍家老爷没有找他谈话,除了松口气,还有一丝丝的欣慰。
若找了,不管是说什么,霍青风心里,必定会生芥蒂的。不来问,即便霍老爷心里相不相信,至少面上他还是信这个大儿子的,至少不会质疑他这个大儿子,这样就足够了。
洗了澡出来,那两只吵了一天的小东西此时正抱着桌面上,盘里的马蹄糕在啃得不亦乐呼,见到他回寝室,嘴里鼓鼓地说,“……介个好吃……还有没有?”
霍青风:“……”那可是他一整天的量。
这一天多出来的食物,已经让阿义起疑了,少爷何时如此能吃?
再让阿义送两份点心进来,霍青风就不再理那两只能吃的小东西了,到了书阁把事情都处理完,也把今日所为重新过滤了一遍,把有可能发生的后遗症都预料到最坏的打算与应对,这才完事。
揉着额头,叹出一口疲累。
不知为何,明明疲累,脑海却异常的清晰地浮现那个男人,平时,这个时候是那个男人若无其事地帮自己揉着额,偶尔还用那纤长的手指抚在他的眉宇上,仿佛要将他的烦恼都抚平似的。
那个人,冷冽沉静,却是个极温柔的人。
“呼……”
“呃?”霍青风被风扑了脸惊回了神,睁眼看到那只黄色的貔貅,他记得这小东西名叫貔胥。貔胥一双大眼也是黄色的,正瞅着他,“你的样子很奇怪,没有精气。”
眨了眨眼,霍青风想了一会,“你是在关心我吗?那就多谢了。”这小东西是想说他没精神吧?
貔胥大眼一瞪,不过也没有反驳,爪子上有东西,一双肉肉的翅膀扑腾着来到霍青风面前,等他疑惑了好一会,终于把手伸出去,那貔貅才松了爪子,落了一块点心,“给你。”
霍青风:“……”
“不吃就没了,这可是最后一块。”貔胥脑袋一扬,实话实说,已经被自家弟弟啃没了,最后一块还是他以哥哥的身份要来的。
看了看手中小小一块点心,霍青风笑了,“谢谢。”道过谢,把那块点心送进口中,可能是错觉,感觉比平时的要好吃些呢。
小貔貅扑腾着小翅膀往寝室去了,才一天就熟得这里就是它们的窝似的。霍青风又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咽下嘴里的点心,喝了口茶,望了一眼沙漏时,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已经不早了。
起身走回寝室,有月光从那窗撒了进来,染得屋子带上了柔和的银色。若是平时,那个地方,一定有一抹妖艳的红,撒落了一地,抢了月光的风华。
床上,那两只小东西已经很自觉地滚在上头睡得一脸香甜了,简直有些鸠占鹊巢。霍青风吹熄了烛火,借着月光躺了上去,只接过单薄的被子盖着肚子,转首望向那撒满月光的窗,外头的星光还能看到一二,银河璀璨。
这时候,他忽然想起一句话:
再厉害的诗人,亦无法描述我的寂寞。
可曾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