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起身,楚歇手中的衣袖被强行拽出,他看到小皇帝的背影铿锵而冷漠:“她敢偷偷潜入宴堂打听议和大事,那可是死罪。”
楚歇听到死罪两个字,顿时脑子嗡地一响。
他从没想过江晏迟会如此行事。他派桃厘去是有原因的,小喜子认得她,他身上又有楚府的令牌,就算是东窗事发也必无人敢动她。
可如今江晏迟淡淡地一句“死罪”让他的心瞬间寒了。
他在杀鸡儆猴吗,警告他不要手伸得太长。
一时间楚歇心口发疼,手指尖发冷,喉咙里冒出一片砂砾磨过似的痛痒,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你!”
楚歇捂着嘴扶着床沿,整个身子抖如筛糠。
桃厘几岁的时候他便将她捡来了,她的性子乖巧又活泼,像极了小音。他把那孩子一点点养大了,放在楚府里根本不似个丫头养着,明眼人都知道他将她看得多重。
他竟然,他竟敢!
江晏迟本意是敲打一下,没有想到楚歇的反应这样大,脸色顿时绷不住立刻将那床边上摇摇欲坠的身子扶住:“你别心急!我唬你的,她没事,我已经教人将她送回楚府了!”
“咳……咳咳咳咳……”
那咳嗽声震动肺腑。
“是真的,不信我再将她召回宫来!”江晏迟急急地喊着外头,“小喜子,去把那小丫头再召进宫来,马上!”
楚歇好一番咳嗽,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也如桃花似的绯红一片,尤其是一点朱唇熠熠夺目。
像极了刚进宫那一日红妆模样。
楚歇剜了江晏迟一眼,又警告似的掐着他的手腕:“你,不准动她!”
小皇帝却苦笑一声,“你身边的人,我何时动过。”
又看着楚歇怒火攻心的模样,喃喃着说道:“你倒是真把她看得重。”不知想到了哪里,眉头忽然皱起来。
“你不喜欢男人,那你喜不喜欢女人。”
眼风忽的就扫了过来,带着几分凉意。
楚歇无语问苍天,这个小皇帝怎么回事,怎么会是这么个不成器的性子,一天天不想要紧事净是抓些细枝末节的。
“她才十五岁!”
“嗯。”小皇帝应了一声,手抬起来拂过楚歇方才因剧烈咳嗽而散乱的鬓发,别在尔后,微微一笑道,“阿歇,我们明日就要成婚了。”
“……”
“我很开心。”
“……”
那只手转而覆上楚歇的脸颊,微凉的触感直达心口似的,随着指腹的摩挲,连心尖都开始生出微妙的战栗感。
“一会儿喜服就要送到了,和昨日的吉服不同,那是红色的。我喜欢你穿红色……我们会穿着那件拜天地,喝合衾酒,然后便算作真正的夫妻。阿歇,明日过后,我们就是彼此在这世上最亲的人,是一家人。”
“不管你以前过的是多么颠沛流离的日子,不管你从前算计过多少人心才走到这里,走到我的面前……从今往后,你都不用再这样辛苦。”另一只手将他牵住,“这双手不必再沾染鲜血,你只需要相信我,倚靠我,你所有的心愿我都会替你达成,好不好。”
一家人。
楚歇在心里咀嚼着这三个字。
不是的。他只有一个家人,她还在等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