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吉宾馆没有梁芝洁,他就在城里逐家宾馆逐家饭店地打听,他知道这种大海捞针的打听希望渺茫,但他盼望着奇迹出现,如同她在晚会上的出现。他只想好好地看她一次,没有乱飞的眼泪,让她理解自己的选择,再好好和她作一次告别,哪怕是诀别。他和她从没有面对面地说声再见,仿佛他和她本来就不曾分开,这样的似断非断最让他不甘。
奇迹终究没有发生,有些宾馆旅店见到神色异常的他,根本不许他查看住宿人员的资料,统统都说没有梁芝洁这个人来过。梁芝洁似乎就从城里消失了,连与她同行的人也没有发现一个。他在城里寻找了一整天,滴水不沾粒食未进,他怕失去一分一秒就让她错过自己飞回离这数千里的那座省城,那就真的再也找不到了。
离那场糟糕的晚会有整整一天了,林易渺在夜色里跌跌撞撞地往回走,一无所获。离演艺团大门渐渐近了,他实在拖不动腿了,就靠在演艺团门外的一棵老柳树下,望着满天繁星疲惫地笑了,那是厚厚的冰层隔断的弱弱阳光,光芒中不含温暖,只含泪光。老天有眼,在他没有预料到的一天,在那个没有预料过的地方,以一种没有预料过的方式,他遇见了以为再也遇不上的她。这是偶然还是必然?西藏真是个可爱的地方!老天没眼,无心相遇却遇见了,有心寻她却再也看不见,这座充满慈悲的拉萨城,也是个让他抱恨而归的地方!
他忽然想起还在一个地方见到过梁芝洁,那是在法师家里的神盆里。他想那大概是法师的预言吧,预言了她的到来。不,如果那是预言,她不该出现在那里。他不敢往不祥的方面去想,强行把自己拖回到了现实里,现在的问题是:昨晚砸了场,回去怎么交待?今晚的一场主持违了约,怎么去交待?这即使不算他的灾难,也必定是演艺团的灾难。
他头痛欲裂,天昏地暗。他想这下自己真的完了,依然是为了那个深爱的人,在这里没有防备地走到了尽头。
黄麦麦正在门口左右张望着,远远地,她望见了衣服在路灯下发亮的林易渺。
她跑到他面前,又气又急地说:“你把大家害惨了!大家不揍扁你才怪!”
林易渺无力地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揍死我都行。”
黄麦麦说:“现在团里没什么人,不是出去演出就是出去找你了。唉,你怎么得了啊!”
林易渺说:“他们找我做什么?我就是砍头都会回来的。”
黄麦麦说:“你真的是疯了!你再爱她也不必这样!”
林易渺苦笑了一声,拖着步子往回走,自言自语道:“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走?”
黄麦麦一把扶住他:“看你都虚脱成这样了,急死人了!等会儿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林易渺把一只手臂搭在黄麦麦肩上,看着她吃力地扶着自己的样子,说:“麦麦,你真好!她如果像你这样,多好……”
黄麦麦怨道:“你这样的人,对你狠些才好!”
林易渺说:“麦麦,麦麦,我要离开这里了,我做不下去了。”
黄麦麦抬起头笑道:“好呀,和我一起走,离开这里。”
林易渺说:“他们喜欢你,现在他们恨死我了。我不去上海,我要去草原,让那里的荒草把我掩埋了,掩埋了!”
黄麦麦说:“那我陪你去草原。”
林易渺想起什么来,停下问道:“你不是今天要去看珠峰吗?”
黄麦麦又怨道:“都是你害的!你失踪了,我走得了吗?”
林易渺苦笑道:“你总是这样,为了别人,改变自己……傻瓜……”
黄麦麦说:“你比我还傻!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啊!”
林易渺说:“是啊,是啊,我要离开这里……没有人懂我……”
黄麦麦说:“他们不懂你,我懂你。你对我有她那样一半好,我死也知足了。”
林易渺一听这话,抱着黄麦麦大哭起来:“麦麦,没人懂我……”
黄麦麦安慰孩子一样拍着他的背说:“别伤心,她走了,还有我呢。和我一起去上海吧!”
林易渺摇着头,挥着右手像要抓住什么,说:“她就在这座城里,我却找不到她,找不到!这城不大,为什么我就找不到?”
黄麦麦见他还惦记着梁芝洁,闷闷地看着他。
“你知道这是种什么感觉吗?就像我和她之间有道玻璃墙,很厚很厚的墙,明明她就在眼前,明明可以去抓住她,但是无论我怎么拼尽全力,碰得头破血流,就是抓不到她,抓不到……”林易渺哭道,这时他们来到宿舍大门口,借着路灯,他看到了黄麦麦眼里的泪光,就问:“你哭什么?”
黄麦麦眨巴着带泪的眼,说:“你真是傻透了!你是个笨蛋!比笨蛋还笨那种!”
第48章 赔偿
黄麦麦端来糌粑、甜饼和酥油茶让林易渺充饥。林易渺又累又饿,却并不想吃。黄麦麦坐在一旁见他像吃药一般地吃得难受,不禁哀声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