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监道里吃饭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是开水泡方便面,用有机玻璃打磨一个巴掌大一点的小小切菜刀,将火腿肠之类的东西切碎加在方便面里。
到了车间就灵活多了。李静波他们不知通过什么手段能搞到电加热器,当然都是偷偷摸摸的在使用,没有铁锅,他们就利用大号的搪瓷缸子,虽然也是违禁品,干警们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车间里面空间大,机器和材料特别多,隐藏起来一般安检是找不到的。每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便偷偷摸摸的趁着干警不注意时水煮方便面,热热乎乎的饱餐一顿,感觉和水泡的方便面味道就是不一样。
到了第二个月接见时,兰姿萍和女儿已经办理好了接见餐证,从此以后每个月接见时再也不用找领导签字了。
女儿一下子定了六个肉菜,在邓衡岳他们聊天的过程中,女儿拿了两包民安香烟,过去塞给生活科做饭的服刑人员,每次都能多给加两个菜。在餐厅里吃了四个,剩下四个肉菜邓衡岳带回了车间,每天李静波就将剩下的肉菜加在水煮方便面里,生活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民安监狱里每周星期天基本都休息,如果遇到值班干警心情好,会让大家走出监道去院子里放风。一个多月了,第一次遇到大家都出去放风。
这一天,阳光灿烂,风和日丽。
监道里有人喊道“放风了。”大伙一起走出了监道。
监狱的大院子里已是人山人海,本监区要好的,外监区相互认识的,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围着大院周围转圈圈,边走边说,边走边聊,倾诉着,交谈着,议论着,无所不谈。
这一天,邓衡岳还遇到了在四监区服刑的老乡,看守所卫生队“大象”的哥哥,邓衡岳问了一下“大象”的情况,他哥哥说判了七年,现在甘谷监狱服刑。
邓衡岳和王新湖正在转着,遇见了分到五监区的万立军,一起边走边聊,万立军忽然说道他自己在接见时遇到的一件可笑事。他说道“那天我去接见,我们队长看见一位穿着花梢,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在跟我说话,问我说:‘万立军,这是你的姑娘吗?’我说:‘不是,这是我媳妇’队长又对着身旁的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说:‘这是你的孙子吗?我说:‘这个这是我的儿子’”满脸沧桑一头白发的万立军说着“队长把我们一家子辈分全都给搞乱了”放风没事大家都在随意说说呗。
病号室里一些不出工的老油子真是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这几天一直在议论说九监区因为太大要拆散,将织毛衣和铝合金分开,那部分人要走,那部分人要留,一天说铝合金要走,隔一天又说织毛衣的要走。可车间里的人都还没有听到过这个消息。有个老犯人问邓衡岳道:“老邓,你听说过没有?”
邓衡岳说道:“没听说过,我也不知道啥情况。”
老犯人对邓衡岳说道:“你和刘文华关系那么好,你不可能不知道,还在给我们保密呢”实际上邓衡岳确实还不知道。对邓衡岳来说,是走是留关系似乎不大。
过了几天,果然要分家,织毛衣的一二分队要和三监区合并,做铝合金的原三分队继续留在九监区,王新湖搬到了三监区。
病号室里绝大多数的老病号都搬走了。这样九监区人数一下子减去了五分之三左右,腾出了二楼,全部住到了一楼。
年轻力壮的服刑人员全部住在前面号室里按照要求保持军事化的内务卫生,剩下邓衡岳他们七八个老弱病残住在了最后一间号室里,人少全部住在下铺。这几个人如果按照严格的内务要求绝对没有一个人能够过关。但是教导要求必须每天按照前面号室的样子去做,能达到什么标准另当别论。内务做的太差还得扣分。
吴国凡是一个五十六七岁的故意伤害致死罪,家在农村,平时就根本不注重自己的修养,满脸的皱纹,脸上发出暗淡的黑灰色,一嘴的大黄牙齿,吊着一副长脸。走起路来也是左摇右摆。家里基本上也没人管他。别人的胸牌都按照要求钉在左胸上方,他偏要挂在右胸上方,在进入二道门报数时被扣下,衣着不整扣罚一分。因为内务卫生不整洁每月都得扣去一两分,从来没有拿过满分。
赵满堂是一个运输毒品罪犯,个头不高,很清瘦,两只眼睛倒也是很明亮,没事喜欢和邓衡岳坐在一起闲聊天,干活也经常在一起。五十三四岁,家在河南,也该他倒霉,乘坐在一趟由广州开往民安的列车上,就在即将到达目的地河南快要下车的时候,列车上的乘警从河南地段将他抓获,不知为何却交给了民安警方调查处理,被判处了十五年有期徒刑,发送到民安监狱服刑,自己一直不服,怨声载道,据说当时大烟在什么地方搜到他自己都不知道,只是根据火车上过路旅客的证明和尿检呈阳性,判断他是吸毒人员来定罪的。不过他自己一直承认自己以前吸毒。吸毒时瘦的体重不到八十斤,一次穿着大衣走过一栋楼房拐角时,突然一股大风刮来,将他连人带衣服吹着在地下滚蛋蛋,邓衡岳当时有点不相信笑了起来,赵满堂斜着脑袋很认真地对邓衡岳说道:
“你笑啥,这是真的,我没有给你开玩笑,我当时瘦的就是皮包骨”
邓衡岳连忙笑着说道:“我信,我相信”
赵满堂手里有一项绝活,平时干活穿铝合金门窗的密封胶条时要用剪刀,剪刀也是违禁品,几把剪刀平时用钢丝锁在工作台上。时间一长,剪刀钝了,赵满堂便会找队长要来钥匙,拿着剪刀找个僻静没人的地方去磨剪子,一会儿就磨好了,非常锋利,不知是个什么诀窍,他始终不肯告诉别人。
邓衡岳跟他开玩笑的说道:“老赵,你就会磨个剪刀,你还神神秘秘的,如果是其他高级技术那你就会更加拽了”
赵满堂说道:“老邓,就这个活他们谁都磨不好,你不知道,在监狱里你只要有个独门诀窍,谁都不敢得罪你。”
一个号室里还有王长安,自从邓衡岳刚来时耍了一次威风以后,现在他对邓衡岳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每次看见邓衡岳都会把鼻子出溜溜的一擦,呵呵一笑。
王长安每天主动承担起了号室里的打饭任务。每周四下午的生活改善,大米饭加土豆烧猪肉,打饭时邓衡岳他们的塑料饭盒放在一起,王长安很认真的进行平均分配,倒也不偏不倚。
有趣的是他在每次登记囚服时总要登记个大号,邓衡岳问他道:“王长安,你个头小,有个三号服装就足够了,为啥你偏要登记个大号的?穿在身上拉里邋遢的,你不难受吗?”
王长安偏着脑袋对邓衡岳说道:“喎你没算过账木,哪个大号比三号最起码要多出二尺布来,这二尺布它总在我身上呢”真是傻不拉几的,心眼在这里长着。他的犯罪也让人感到意外,他老婆和婆婆吵架,王长安拿起一根木棒朝着老婆打去,什么时候打死自己都不知道,最后一看人死了,王长安他妈说,赶紧给嘴里灌些老鼠药,就说是自杀,娘俩一块又开始灌药,被判无期徒刑。
监区里的几个老宝贝集中在一个号室里,全部睡在下铺,其他号室里的服刑人员都很羡慕,但是没有疾病他们也就没有这个“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