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环们都出去了,刘宜光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沉吟了半晌,说道:“谢谢。”
“不用。”温玉回答。
他兀自在靠坐着,看了眼温玉,便转开目光望着帐顶出神,也不让温玉坐。温玉也不客气,自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轻声说道:“皇上早上来过了,见世子无事便回去上朝了……皇上让我这几天都在王府住着,等世子病好后再回。”
“嗯。”刘宜光点点头,方才锦书已经跟他说了。“我舅舅也在这几天会来,他想见见你。等他见过后,再回去吧。”
“嗯。”温玉也默默点头。过了半晌,没等到他说见到胡卢王后该怎么办。他们毕竟不是像传言中那样的情投意合、两情相悦,若真像现在这样冷淡而疏远地相处,必定会被胡卢王看出端倪来,怕到时不好解释。只能开口问道:“世子,到时候……该怎么办?”
刘宜光想了想,说道:“我病着,你在旁边陪着,就可以了。”
温玉一怔,随即明白过来,点了点头。胡卢王疼爱刘宜光,见他病着,肯定多半的注意力就到刘宜光身上去了,对于来看看未来外甥媳妇的初衷就忘却不少。而且刘宜光病着,就算是热恋中的小儿女,相看应该也是担忧居多,少些眷恋和亲热也是完全正常的。
“世子大病初愈,还是躺下休息吧。我在这坐会。”
刘宜光点了下头。见他撑着身子,慢慢地滑回被窝里,温玉终还是走上前去搭了把手,将原本靠在背上的枕头放平,扶他躺回去。两人的距离只在咫尺之间,甚至有几缕低垂的发丝,拂过了他的脸庞。刘宜光闻到温玉身上淡淡的幽香,不由地红了脸。想起之前自己心病复发之时,就是这股香气萦绕着自己,有个温暖如春风一般的声音在耳边轻唤,牵引着他急剧跳动的心,慢慢地平复下来……
温玉并未发现他脸上的异样,帮他盖上被子的时候,发觉他一个劲地将脸往被窝里沉去。本以为他是在寻找一个比舒适的睡姿,便体贴地帮他把被子也往下拉了拉,把他的脸露出来。没想到她一拉,他又跟着往下沉身子,似乎非要将脸埋进被窝里似的。温玉忍不住劝道:“世子,蒙着头睡会呼吸不畅,对身体不好。”
刘宜光脸愈红,将大半张脸埋在被子里,支吾着半晌,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茶座的书架上有书,你可以取来看。”
温玉听他这句话里有支开自己的意思,怕是有难言之隐,便应了声“嗯”,退了开去,依言到茶座旁边的书架上找书。取下一本书,透过空出的格子去看床上的情况,便见刘宜光慢慢地挪动身子,将埋在被子里的脸重新露了出来。温玉在细细打量之下,发现了他脸上有可疑的红云,这才恍然明白过来。不由抿嘴轻笑,看来他是不习惯与她这样的“陌生女子”亲近,害羞了。然后又怕被她发现“他脸红了”这一事实,所以就躲到被子里面去了。
温玉也不去揭穿他,将书架上的书都扫了一遍,然后挑了本最感兴趣的地域志来看。这一本是关于东北方诸国的,其中就有胡卢国风俗民情的介绍。胡卢国算是个半女尊的国家,由于它独特的风土民情,所以有许多很有趣、另类的传说故事,非常对温玉这个现代人的胃口。
刘宜光见温玉真找了本书看,便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但不知道怎么的,明明觉得有些倦了,却怎么也睡不了。回眸见温玉看书看得津津有味,不由问道:“你在看什么?”
“呃?”温玉正看得入神,听得刘宜光出声问,便说道。“在看东云地域志,里面有个故事看得真教人生气。”
“什么故事?”刘宜光好奇地问。那上面的书,他都看过了,他怎么没觉得有什么是让人生气的。
“讲有个胡卢国的女子,与一个男子从小青梅竹马。长大后,他们成亲了,但是两人的家里都非常贫寒,过着贫贱夫妻百事哀的生活。有一天,这个男子在行商的路上,被匪人打劫差点丢了性命,被一个剑客救了。为了报恩,就劝自己的妻子也嫁给这个剑客。这个剑客,觉得他们夫妻俩都是很有德行的人,不应该过这样贫寒的生活,又在中间牵线搭桥,让他们的妻子三嫁了一位有钱的里长,然后他们一起过上了富足而快乐的日子。就这样的故事,竟然还被当成传统美德来赞扬,实在是太让人生气了”
刘宜光沉默半晌,说道:“胡卢国是这样的,他们那儿女子是家庭的中心,地位比男子高得多,一女多嫁也是大为提倡和称赞的美德。”
“但从这故事看来,完全就不是这回事么”温玉很少生气的,但这个故事真把她气着了。“女子地位再高又怎么样,可已经不是作为一个人,而是作为一件珍贵的器物了。有好东西,与人共享,是美德。但妻子也拿出来与人共享,这也太……”温玉瞧见刘宜光瞅着自己的目光,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转而叹了口气说道。“归根到底,问题还是在于男女地位的不对等。”
刘宜光说道:“将来,你的夫君若是要纳妾室的话,你也会生气了?”
温玉迟疑了一下,终还是点点头,应了声“嗯”。
正说着,门轻轻叩了两声,外面响起了尺素的声音:“世子,温小姐,宋大公子来了。”
第三卷 第九十九章 侍病
第九十九章 侍病
宋嘉言来了
温玉先是一惊,随即反应过来,他应该是来探望刘宜光的病情的。虽然很长一段时间不曾见到他,很想知道他的近况,但这个时候她似乎还是应该回避。毕竟她并不算是这里的女主人,不过也是个客人而已。
温玉微微欠了欠身,想站起来。刘宜光看出她的意图,出声说道:“你也见见他吧。”温玉略作迟疑,还是坐了回来。
门推开了,宋嘉言快步走了进来。他一身银青色的秋装,衣襟和袖管处一圈细细的黑鼠毛。面容清俊依旧,眉眼之间,却多了几分愁苦之色。进门后,乍然看到起身相迎的温玉,脚步微微一顿之后,朝温玉轻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便快步来到床前,忧声问道:“宜光,好好的,怎么突然病了?”
刘宜光轻声宽慰道:“连夜赶了路,受了风寒。服过药,就没事了。”
“听说还发了旧疾……”宋嘉言担心的是这个。风寒是小病,而且瑞王府上长年配有太医,必定能药到病除。只是他的旧疾,却极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