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间他似乎站在了黄泉水畔。
奈何桥下黑水汹涌,无数白骨和指爪从下面升上来,争相去抓他的脚踝。
河边远远站着一排观刑人,脸模糊不清,或者根本就没有脸。
他戴着沉重的镣铐,连走动都困难。
“时辰到了。”他听见身后有低沉动听的声音传来。
唐拾回过头,看到的却是宋柏的脸,他的眼底一片冰冷。
“上路吧。”
“你……”
他猛地朝河里坠落去。
白骨和水流淹没了他的身体。
唐拾满身冷汗地惊醒。
发现手上的确绑着沉重的镣铐,整个人被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根据眼前几根粗壮的铁柱判断,他可能是在城隍庙底下的地牢里。
地牢里阴冷异常,寒意几乎要透入骨子里。
只有头顶有一盏飘忽不定的小灯。
满地符纸和红线,地面上透着浸染许久的血渍。
唐拾长长呼出一口气,兜兜转转,他倒是又回到了这里。
这地方他来过,或者说熟得不能再熟了。
刚从漓阳被捞出来之后,他一离开医院就被带到了这里,一关就是两个月,日复一日,那些人强迫他听漓阳城中死者的惨叫,以期唤醒一些记忆,血淋淋的画面和啃食生肉的冤魂几乎烙进了脑海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说不出任何话,也无法与人交流,每晚上都不停地做噩梦。
“唐先生,你这是何必呢?”
他才发现牢房外站了个人。
那人莫约中年,带着一副儒雅的眼镜,衣服上绣着一只精致的白虎,道语重心长:“潜入城隍庙,偷盗钥匙,毁坏法器,哪一样不是死罪?”
唐拾用沙哑的嗓音道:“我没有偷窃城隍阁内法器。”
他盯着那只栩栩如生的白虎,想到到了邵舒闻腰牌上的鸟状纹路。
原来如此。
二十八星宿,四灵四相,青龙主生,雀主死,虎主杀伐,玄武镇守四方,古老的城隍家族想必是以此为灵。
那人道:“有没有偷盗等长老出来认定,你说了可不算。”
唐拾嗤之以鼻:“若你们早有定论,审我做什么?”
他记得这人,被带进城隍庙之后,就是这人提议用各种方式“唤醒”他的记忆,对这些人来说,他们企图查清楚漓阳聚魔地的真相,心怀苍生,唐拾一人的喜怒,不足为虑。
“冥顽不灵。”那人状似遗憾地摇了摇头,离开了。
唐拾独自一人缩在牢房的角落,蛊虫将他的身体蚀得气血两空,他身体本来就没好全,神智很快就模糊起来。
潮气侵透肺腑,他一直发着低烧,此时病气一下子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