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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不灭者的回忆 第四十一章 呓树监牢(第1页)

在一次战斗中我负伤被捕。那次我们并未使用传统的拒马桩而替之以毁伤更大的地雷,却因引信技术掌握不佳,地雷未如期触爆,于是我们直愣愣地看着皇家骑兵们冲入火绳枪阵中大砍大杀。我的最后记忆,便是一名络腮胡大汉驾着铁马将我撞翻,感觉身体在半空中飞行了很久,重重触地,失去知觉。

昏迷中我看到了陌生人的面孔。褪色的人形轮廓。熟悉的房间。我看到人影,众多的人影唐突地闯入我的小卧室,拿走餐桌上摆放的种种物件,先拿走面包,随后拿走汤勺与餐刀以及我珍爱的精致摆件。我开口呼喊却发不出声音,甚至无法从卧室的角落里舒展蜷缩的身体,无法站立起来。

如此,以至我苏醒发现自己沉浸于黑暗之中时,反而一度怀疑自己仍陷于昏迷产生的幻觉里。我裸露的手指与脚底碰触到潮湿的墙壁与地面。“这是在哪儿?”我终于开口问道。这个空间有着清新的果香味。

没有声音回答。但我分明知觉到隔着身前的黑暗幕帘后,有人。

“我们在哪里?”我又出声问到。细触墙壁,不但潮湿,甚至部分墙体有着些许湿软。

“这里…这应是座监狱。”角落里似乎有名老者出声回复我,老者的声音苍老而无奈,他是谁?我看不清脸。

我试图去触摸他的五官,脚下却一滑,手里空空落落抓不到什么,跌倒了。

“别乱动,我们都在这里呢。”这个声音我熟悉,他同为求知派成员,被“搭救”前自认为工作于香水工坊,同样被逆风长老屡次嘲笑他所认知的香水制造工艺。“哪来什么萃取工艺什么渗透流程,那些香水瓶子只是迷迭香的果实,这果汁苦涩而香冽,仅此而已,”我仍记得逆风曾如此嘲笑道,他总是以略带嘲弄又无可争辩的肯定语气陈述事物,而出自其口的话语便仿佛是定律,这种波澜不惊的平静能带给我安全感。长老虽不在此,但漆黑中传来熟悉的同伴声音至少令我镇静了些。“有些人受伤躺倒在地,你乱走会踩到伤员。”香水男说道,他身上总带着淡淡的檀树香。

但我听不到这些受伤的兄弟哪怕只言片语甚至闷哼,或许他们都已无力开口了吧。

墙体的另一端,不时隐约传来梭梭脆响,像极了一件木制刑具被削制被制造的响声。“什么声响?什么声响?”我又出声问道。

“是为终结我们生命制造的刑具,孩子,我们时日无多。”老者的回答正切入我的猜想,令人心头一颤,老者继续道,“我为这张口舌所传言的忏悔我为这双耳朵所听信的忏悔,主呵,我决非有意去质疑你的存在与大能,去刺探你的弱点与暴戾,你本兼有施善与行暴的权利,我们甘作你顺受的民。”

“胡说八道!没有传说中的魔王,没有原始而大能的神,一切都是当权者控制愚忠的把戏罢了,孰可见得魔王的真实脸孔!?眼睛所不见的东西,便为虚假,便为空。”香水男立刻驳斥老者,听得出他怒气冲冲。所言极是呵,想必逆风长老若在场,也会如此痛骂老者一番,果然他的话语一出,老者便哑然不作声。

依然满眼黑暗,潮湿,却渗透着果实香甜的清香,这是哪儿,闻所未闻的监狱呵。轻微的晃动,然后忽然脚下一滑,双臂抓不住任何凭借,身体无力地翻滚起来。感觉整个牢房滚动了起来。在翻滚中我的身体不断与牢房中的其他人体相触碰,我感觉到这里除了香水男、忏悔老者之外还有别人,至少仍有数人、十数人仍无半点声息。

我开口自报家门,“我叫呓树。”然后将据点名称和逆风长老的名号报出,我请求这座牢狱之中的科学人回应我,可除了香水男之外,再无他人。莫非他所提及的科学人伤员都已伤重死去?

长久的死寂仿佛印证了我的想法。然后香水男悲伤地告诉我,之前他至少听到了三两个不同的呻吟声,轻微的仿佛自肺部发出的呻吟。“好像受了很重的伤,想来是在那场战斗中负伤的。”他宣称听到的呻吟声,再也没有响起,想来怕是那些伤员已负伤咽气。

我小心翼翼地触碰墙体四周,湿软的带有弧度的墙壁,圆弧线。直觉告诉我,这座牢房是圆形的,因此极易翻滚、倒置。“这座牢房是圆形的,圆形的。”一座圆形的牢房,可以翻滚,或许我们可以利用不断切换重心来改变牢房前行的方向,逃出这里。求知派的训练教授给我,人若在危急时刻,须任其想象力与逻辑力迸发,并奉之以足够信任,那是人最强大的工具。于是我当即将我的计划说出声来,可众人没有作声。

难道那些在这座牢狱里被禁闭长久的人们,早已死去,徒余尸首在这座牢房中伴随我们?如此想来,胆战心惊呵。

许久,一个低沉嘶哑的男声说道,“莫再行徒劳之举。不论方向的逃窜,有何用处,付诸努力的行动到头来换回自投罗网,何苦。”又是我之前未曾听闻的陌生人的言语,这座牢房所关押的人并不稀少,只是有人爱缄默不语。倘若他们大多是如同我一般的求知派战士,我便有信心逃出生天。“一切皆逃不出魔王的眼睛。”嘶哑男声继续说道,然后他向我自我介绍,他自称水手,在发现这座城市的许多诡异之处之后,毅然决定与好友逃离此地,可逃离城市却非易事,他们遇到边缘可见却无可走到尽头的荒漠,遇到暴戾天象如利刃刀割般刺痛的飓风,遇到贪食而体型庞大的肉食动物。水手的朋友没有回来,而他则被追兵捕获,“许多次失败之后,我才自知我们仅作为置身于纸盒的蝼蚁,一举一动皆在魔王的眼下,你试图凿开坚墙、跨出边界,在他的眼里却只是攀爬到纸盒边缘的蝼蚁,弹指之间,你便回到苦心经营妄图逃离的原地。”

我苦笑着。人为何在绝对强大的力量面前,总甘愿去信奉神话与传说,甘愿俯首为奴,失掉探索规律的牺牲的勇气,甘愿为短暂的安全苟活。或许那是因为人害怕面对客观的真相本身。如果逆风长老在,他不会允许这些论调的出现。他会痛骂怯懦者,然后找到获救之道。

香水男、忏悔老者、水手,我数了数,连同我一共四人,不对,这间牢房还有其他人,还有十数名自始至终未曾开口的人。

正思忖着,牢房又翻滚了起来,我撞到柔软的腹部,碰触到坚硬的胛骨,小腿被有力的双臂抓住,有一只手楸住我的头发,我连忙跳开,紧接着踏到了自以为是墙体的固体,却传来一个轻声尖叫,这尖叫的嗓音是我未曾听到的女声。

“先生,你踩住了我的背。”那个女声说。

我连忙道歉,挪开了腿。

“你仍踩在我身上。”她继续道。

于是我抬起了另一条腿。真搞不清这么间小空间里究竟装着多少人,而这座牢房也与经验与想象中的全然不同,湿滑而柔软如同人体,“我分不清哪是墙体哪是人,我很抱歉……”我解释到。

“不用向我道歉,这并非你的过失。我们都是受害者。”女声又说,她沉静的声音透着微微绝望感。

翻滚终于停止了。而一旦翻滚停止,墙体外又响起梭梭脆响,透过黑暗里传来这单调而折磨神经的响声。“又来了……又来了。”忏悔老者用绝望的颤音说着,他又开始小声地祷告起来。我仔细听,他的祷文竟是祈求魔王救赎他的生命而奉之以他周围人的鲜血,“……我愿独入蚁穴,引你去盛筵敌人的血肉,但求吾主宽恕,我的所言与所行,皆为接近敌人所付诸的努力……”一旦面临强敌,必有人苟且偷生仅为保全自身,人呵,一旦成为群体岂可如此不堪。

我忽然放声大笑起来,无奈呵无奈。

“你笑什么。”女声道。

“若是长老在此,我们不至于如此四分五裂。”逆风长老的演说总有着激励人心的说服力与煽动力,甚至可以将那些意志不坚定的人改变其原有的信仰而转入笃信科学,我将我加入求知派的经历以及逆风长老的教诲向黑暗中的女子大概述说了一遍。

“逆风是我的朋友。能见到他的弟子,真是荣幸。”女子声音很轻,我感觉透过黑暗可以听见她几乎无可察觉的微笑。“你说你叫做呓树?”她问道。

“正是在下。”

“呓树,呓树……”她神神叨叨地重复我的名字,“你知道吗?其实我们早已相识。你可记得我为你揭露了图书馆的真相,你可记得在Vissis里为我挺身而出?”女声忽然带着兴奋。

“图书馆?酒吧?”我摇摇头,“恐怕你认错人了。”

“也许是我错了,”女子放轻了声音,“植株之名,好听。”女子话语的间隙停滞片刻,似若有所思,“我见过很多树,很多很多。盘绕在地底的树,在地下深坑中探出枝叶,盛开如火焰湮灭的花朵;以及扎根于白城堡厚实城墙砖缝内的白树,伸出的树枝如若被卫兵的剑砍下,即会滴落腥红的树汁,如血;以及袖珍的树,生长在久不为人所翻动的书本表面,它们的根系仅深达七十页。有一种火树。结出冰的火种,放在手中握住会像火一样照亮,但它却是冰冷的,吸收人的热量,直到人冻死了火才熄灭。有一种影树。吸人的影子,长出人影的叶子,被吸走影子的人会失去所有的朋友,孤独致死。如果有时间,我还想见见更多的。”黑暗中我可以听到女子笑得无奈。

她所说的这些植物,都是没有的。忽然,心中有个念想如闪电般耀亮天际,“你是贩梦者。”我直觉很坚定,“逆风长老向我描述过你,他说你是想象力极其丰富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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