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我重返家乡了。
火车大约凌晨三点驶进木比耳站,他们取下公苏的柳条箱,把我们留在月台上。车站内四下无人,只有一个家伙在扫地,另一个家伙在长板凳上打盹儿,于是,公苏和我一路走到市中心,终于在一栋废弃建筑内找到个地方睡觉。
第二天早上,我在码头附近给公苏买了根香蕉,又找到一个小食摊给自己买了一份丰盛的早餐,有玉米、煎蛋、熏肉和煎饼等等,之后,我心想得设法安顿下来,于是我出发往姊妹贫民之家走去。路上我们经过老家,如今它只剩下一片杂草和一些焦黑的木块。看见那景况,心情非常怪,因此我们继续走。
到了贫民之家,我吩咐公苏在院子里等候,免得惊吓了那些修女,然后,进去询问我妈妈的情形。
修女院长非常和善,她说不知道妈妈的去向,只知道她跟一个新教徒走了,不过,我可以去公园打听一下,因为妈妈以前下午都会去那儿坐坐,跟别的妇人聊天。于是我带着公苏去公园。
公园长板凳上三三两两坐了些妇女,我上前跟其中一位表明身份,她看看公苏,说:应该猜得到。
不过,她说她听说妈妈在另一个城区的一家干洗店当烫裤子工,于是我跟公苏又走到那儿,果然,可怜的老妈在干洗店里挥汗烫裤子。
看见我,妈妈扔下一切,扑进我怀里。她哭着,拧着手,抽着鼻涕,跟我记忆中一模一样。老妈。
哦,阿甘,她说。你终于回来了。打从你走后,我没有一天不想你,每天晚上都哭着睡着。这一点我倒不觉得意外,于是我问起那位新教徒。
那个卑鄙小人,她说,我实在不该跟一个新教徒私奔。不到一个月他就抛弃我,找上一个十六岁的女孩——他将近六十啦。我可告诉你,阿甘,新教徒根本没有道德观念。
就在这时,干洗店内传出一个声音,说:格莱蒂,你是不是把烫斗放在谁的裤子上忘了?
哦,我的天!妈妈大叫一声,奔回店内。突然之间,一柱黑烟从窗子冒出,店里的人叫嚷咒骂,接着只见妈妈被一个奇丑无比的秃头大汉拖出干洗店,还一面对她吼叫动粗。
滚!滚!他吼道。这是最后一次了,这是你烧焦的最后一条长裤!
妈妈哭哭啼啼,我走到那家伙面前,说:我看,你最好把你的手从我妈妈身上拿开。
你是什么鸟?他问,
福雷斯特-甘。我说。
他就说:呃,你他妈的也给我滚出去,带着你妈一起,因为她被解雇了!
你最好别在我妈面前说脏话。我说。
他回嘴:哦?你打算怎么样?
于是我示范给他看。
首先,我抓起他高举在半空中。接着我把他扛到洗衣服的地方,打开洗床单地毯的大型洗衣机,把他塞进去,关上盖子,然后将开关转到旋转。我见到他的最后一眼,他正慢慢转脱水那一格。
妈妈哭喊着,用手帕揩着眼睛,说:哦,阿甘,这下子我丢了工作!
别担心,妈妈,我告诉她,一切不会有问题,因为我都计划好了。
你怎么会计划,阿甘?她说,你是个白痴。白痴怎么做计划?
只管等着瞧。我说。总之,我很高兴返乡第一天就这么顺利。
我们离开了干洗店,往妈妈佐的租宿公寓走去。我已介绍公苏跟她认识,她说她很高兴我终于找到了朋友——即使他是只猿猴。
总之,妈妈和我在租宿公寓吃晚饭,她还从厨房拿了个橘子给公苏,饭后公苏和我到车站搭巴士去贝特河,巴布的家人就住在那儿。我们动身时,妈妈站在公寓阳台上照旧哭哭啼啼揩眼泪。不过我已把五千块分了一半给她,让她打点一切,付房租等等,所以我并不太难过。
总之,巴士到了贝特河之后,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巴布的家。当时大约晚上八点,我敲敲门,过了一会儿,一个老先生开门,问我有什么事。我说明我的身份,告诉他,我跟巴布打从在大学打球就认识,当兵时也在一起,他听了有点儿紧张,但是让我进屋。我已吩咐公苏待在院子里别让人瞧见,因为此地的人大概从没见过象它这样的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