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城
三月下旬,御史台在垂拱殿升殿朝见皇帝时以御史台之名呈上殿札子弹劾参知政事狎妓并养在府中与其厮混。
本朝允许妓院开设以及市妓的存在,官府教坊内更有诸多官妓,官员抄家后女眷便充为奴或入教坊充为妓,官妓只用来宴会陪酒及歌舞表演,士大夫家中也允许养私妓,但官府又有明确规定限制官员狎妓,官员招妓只能歌舞陪酒而不能同床伺寝。
里城东北角的艮岳内,皇太子将此事奏报皇帝。
皇帝将御史台的札子扔回太子怀中,“朕升梁文傅为参知政事,你可知何为?”
“臣知道。。。哦不,”皇太子点头旋即又连忙摇头,“臣不敢擅自揣测圣意。”
皇帝皱紧眉头闷声道:“知道你就说。”
皇太子低头拱起双手微微躬身,“我朝为防宰相权重以副相参知政事分权,陛下是为了牵制同平章事吕维。”
“这个人圆滑,若为盛世必是肱骨之臣,若乱世,用的好则可辅佐千秋大业。”皇帝负起手从殿内走出,“朕既然让你监这个国,这些事你就自己拿主意吧。”
“是。”
四月初一紫宸殿朔望,皇太子监国,设座殿陛之上,内侍高声奏报,从紫袍绯袍到绿袍全体京师朝官持笏板纷纷入殿,朝太子行集体跪叩大礼。
朔参的议事大会结束后御史台表奏状再度弹劾梁文傅,太子便以皇帝授意,贬参知政事为刑部侍郎。
翌日,垂拱殿的早朝结束皇太子更换衣服至后殿处理政务,上殿札子还没来得及打开殿外就传来一阵声音。
“殿下,刑部侍郎求见。”
皇太子便将文书放下,“让他进来。”
“殿下!”梁文傅走入殿,“臣梁文傅叩见皇太子殿下,殿下千秋。。。”
“行了,梁侍郎有什么话就说吧,这些虚话本宫现在不想听。”初次临朝听政的卫楷一刚开始还兴致勃勃,但连续一月后就开始感到厌烦,每天都要听文官喋喋不休的念叨,奏疏、奏札,奏状及启本更是不断,他几乎被困在内外朝抽身不得。
“殿下为何让臣去刑部,狎妓之事已过去两年,况且臣已经将她赎回了,她还是陛下亲自下令赐给云骑尉的人,臣在政事堂可以牵制吕维,吕维是楚王的老师。。。”
【“既舍弃便不能留下把柄与口实,毕竟只有不会呼吸的人才能真正守口如瓶。”
“殿下的手是治国之手,手上当然不能沾染腌臜之物,”韩汜沾了沾茶水在桌子上写了半个字,“为万全,这替罪的人选,皆看监国太子殿下之意。”】
皇太子听着梁文傅的念叨便想起了韩汜的话,旋即轻轻佻起眉头道:“他现在还是本宫的经筵讲师呢,”旋即将之前御史台所呈的上殿札子以及昨日表的奏状甩到梁文傅脸上,“你自己好好看看吧,他们已经上了不只一道,垂拱殿的朝参本宫都听烦了,实在没办法才去请了陛下的旨意,梁侍郎若不满,便去艮岳找陛下吧。”
梁文傅拾起奏状,“建平十一年四月初一台谏诸院状奏,参知政事为朝执相,百官之表率,公然狎妓养于屋中,有违国朝礼制,若不严惩,何以治下,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梁侍郎与市妓同榻,先前瞒住了无人管,如今怀了你的孩子不知哪里走出的风声,证据确凿,你身为宰执那些台谏官又怎可能放着不弹劾?”
梁文傅明白,太子虽监国可宰执这种重臣的任命与冲替太子又怎敢不问皇帝而私断,看着奏状所述想必札子也差不多,本与理法无关之事却处处透着礼法不容。
梁文傅便道:“御史台新任侍御史姓姜,他父亲可是三司的计相,我朝有规定台谏官不能与宰相有任何关系更何况还是亲父子,陛下的用意还是要牵制殿下您啊。”
“梁侍郎,你可知道离间君臣离间天家父子是谋逆的大罪?”皇太子起身走至梁文傅身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一口气道:“本宫总得过御史台与谏院这一关吧,况且刑部如今没有尚书,你这个刑部侍郎便是刑部之长,只降了一品然仍是紫袍,待事情平息,过些时日本宫定让侍郎重回宰辅之位。”
“臣不是贪念宰辅之位,而是殿下您。。。”梁文傅看着卫楷,旋即跪伏下,“殿下是在防备臣吗?”
皇太子缓缓蹲下,俯身在梁文傅耳侧小声道:“谋害亲王是不赦的死罪,万一行事不够缜密走漏了风声,本宫以何万全呢?这计策既然梁侍郎献给本宫的,交给别人本宫又如何能放心的下呢?大理寺插不进人去,唯刑部尚有空缺,希望侍郎不要辜负本宫的一片苦心与信任。”
梁文傅猛然抬头,那日皇太子并未回复他,论起狠心果然诸王中要数三王最为,“臣明白了,臣,领旨谢恩。”